儿子媳妇都出去打工了，把三岁的孙子留在了家里。

这天小孙子突然发烧抽了风，王大娘不知怎么办才好。

这是一个雪天。雪花不停地飘飞，整整下了一天一夜。王大爷昨晚去村口岔道扫雪，回来路上滑了一跤，扭了腰，正睡在床上。王大娘早早起来，到厨房准备做早饭，突然听到老头子在堂屋里咋呼，快，看看孩子咋得了！

王大娘小跑过来，两手都是面。

王大娘看看孩子。孩子两眼上翻，浑身不住抖动。王大娘吓失了机，急得直搓手。

快，快掐人中！

王大爷着急地说。

王大娘使劲掐孩子的人中。没有用，孩子还是抽个不停。

快去找二广！

王大爷睡床上指挥说。

王大娘披上棉衣，二话没说携着孩子就消失在了雪天里。出门时，王大爷补充了一句，钱在床头枕头里，你都拿着吧，万一用上。

王大娘抱着孩子，一溜小跑来到村卫生室，二广是这里的医生。

二广看了看孩子，然后用针头刺刺孩子的人中穴，孩子不抽了。二广量量孩子的体温，40度。二广说，可能是热性惊风，我先给他打一针退热的，等热退了，你就到市里大医院看看，别是脑炎啥的，耽误了。

王大娘一听脑炎，慌了。抱着孩子，一头又扎进雪天里。

来到路口，王大娘问一个等车的，市人民医院怎么坐车？我还是几年前去过，现在市容改造，修路，就不知道了。

等车的说，现在医院搬到了新市区，盖得非常漂亮，也很好找。坐7路车，到小东门，再换1路车，坐两站就到。你也可以到小东门打的士，五快钱，起步价。

王大娘上了7路的“招手停”，上去后对司机说，小兄弟，到小东门时喊一声。

到小东门下了车，王大娘看来了1路车，就抱着孩子上去了。坐了两站，下了车，怎么也找不到人民医院，一打听，反了。王大娘赶紧要了一个的士，司机转了几个圈，一下车，要十二块。

王大娘问，这么近的路，不是说起步价5块钱就可以了吗？

司机说，本来是这样，可是赶上修路，没办法，过不去，天又下雪，不信你看看车上的里程表！

王大娘懒得给他罗索，给孩子看病要紧，于是气乎乎地抱着孩子一步一滑地跑进医院。走到医院门诊大楼，王大娘觉着嗓子眼里又干又痒，随地吐了一口痰。这时来了一位戴红袖章的，“嚓！”撕了张罚款单给她，说随地吐痰，罚款十元。王大娘不肯交钱，旁边人劝她说，这是你的错，还是交了吧，态度不好还会增加。王大娘一听还有可能增加，于是乖乖地交了。

王大娘到导医台打听，导医台小姐说孩子看病要到小儿科。

王大娘问导医小姐，能不能不排队？

导医小姐说，除非你的孩子得的是急病。

王大娘说，孩子发热抽风俺村医生都说是急病。

导医小姐说，可是现在孩子没有热，也不抽风。

王大娘排队挂了号，来到儿科专家门诊。护士给排了号，两个小时后，终于轮到了自己。医生没问几句话，就开了一大堆检查单，说，查完了再来找我，准备住院。

王大娘抱着孩子，携着棉衣，连找带问，终于找到了脑电图室。脑电图室的人说，今天轮不到你了，先去交钱，回来给你排上，最快要到后天。王大娘说，那孩子生病怎么办呢？脑电图室的人不耐烦了，你去找医生吧，我这里很忙。

王大娘看看孩子，不知怎样才好，正在那发呆，这时过来一位热心的大嫂。

大嫂帮她把孩子换了换手，问她家是哪里的？孩子生的是什么病？

大嫂又说，你在这里等几天也看不了，这里人太多了。我的孩子也是抽风，就去找李医生。李医生原来就是这个医院退休的，就在医院的后面，我带你过去，一到那里就能看。

王大娘跟着李大嫂，拐过几个弯，来到一个药店的门口。药店里有一间内室，门上写着“免费咨询”。推开门，当门桌子前坐个穿白大衣的老人。老人戴着花镜，旁边站一个二十多岁的助手。

老医生摸摸孩子的额头，量量体温，看看喉咙，用听诊器听了心脏，最后又把了把脉。从老医生的表情来看，孩子病的还真不清。

等老医生看完了，没等老医生开口，王大娘急切地问，孩子是不是得了脑炎？

老医生慢条斯理地说，不是。

王大娘问，那为什么发热抽风呢？

老医生拿出一本书，指着上面的图告诉她，比脑炎重，得的是禽流感。

会死人的。

过了半天，老医生又补充了一句。

那怎么办呢？要不要打针吃药。

王大娘非常着急。

一般的药没有效。

老医生不慌不忙地说。

那什么药有效呢？

王大娘急切地问。

一种新药，配上中华灵芝孢子粉。

老医生不紧不慢地说。

多少钱一盒？

我不知道，你到前台问营业员。

王大娘到前台一问，两盒药要一千八百块。王大娘问，少点可以吗？服务员说，不还价。

王大娘非常后悔自己出门时带钱太少。儿子媳妇打工时告诉说，孩子生病一定要抱到大医院去看，不要疼钱。儿子媳妇走时留下二千块，当时要是带着，孩子很快就可以吃上药，吃上药，病很快就会好。否则孩子要有个三长两短，要了我这把老骨头也无法给孩子们交代啊！想到这里，王大娘出了药店大门，哇哇就哭。孩子看奶奶哭了，也跟着哭。这时，一位家庭妇女模样的女人出现在她眼前。女人说，药店净坑人，我有个熟人在医药公司，同这一样的药才卖到八百来块。

王大娘问，你能帮忙买点吗？

女人说，你有多少钱？

王大娘把口袋翻过来，数了数有三百多块。

女人说，几天前我儿子给你孙子生的是一样的病，我买了一盒药，没吃完就好了。现在还剩半盒，三百块钱给你吧，扔了也是白扔。

王大娘一股脑把钱都给了她。女人留下半盒药，走了。

王大娘买了药，看看天黑了，抱着孩子要回去，一摸口袋，钱没了。

一个农村老娘们抱着孩子在路边哭。几个闲人在指指点点地围着看。

村里的邻居二妮，在人民医院财务科上班，上前一看，这不是王大娘吗！？问了究竟，看了看王大娘买的药，是几十粒红色的多酶片，只值几块钱。于是带去医院找个儿科医生看了。

医生说，没关系，是发热引起抽风，孩子大了慢慢就好了，不用着急，孩子是感冒。帮助拿了药，二妮让丈夫开车帮忙把大娘和孩子送回家，顺便回家看看。

王大嫂回到家，同村里的老姐妹聊天。

大家说，你真有本事，一个老娘们怎么敢自己到城里给孩子看病！？

王大娘说，要不是碰上二妮，我就冻死在马路上了。

老姐妹问，电视上说新城区建得很漂亮，任哪服务都很好！？

王大娘抹着眼泪，长长地叹了口气说，好啥好，到处都是要钱的！

本文已被编辑[纯白陰影]于2007-3-12 12:58:28修改过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