仿佛名作向来都是如此,正的反的,可说的已然被说尽,想不出什么推陈出新的言辞,也不愿为证明独具只眼而折腾出几番危言耸听来,于是只好冒着拾人牙慧之嫌,再谈西厢,因此全属后话。
人说《西厢记》代表的是一个时代的声音,即青年男女冲破封建礼教束缚而追求自由爱情的美好愿望,想起《红楼梦》,贾宝玉的几番闹腾据说也是应证了此种说法。在“红学”满天飞的当今,《红楼梦》已然不仅仅是曹雪芹笔下那些夹杂着辛酸泪的荒唐言,它更多的成为了证实那些画梁飞栋之瑰丽与佳人字句之珠玑的有力凭据,想来这样的解读或者也是曹氏所不期然的吧?
男欢女爱乃人之常情,莺莺和张生,唱的是人性的乐曲,从关汉卿《拜月亭》“愿天下心厮爱的夫妇永无分离”到白朴《墙头马上》“愿普天下姻眷皆完聚”再到王实甫那一句“愿普天下有情的都成了眷属”,“爱情”二字,投之古今不变,放诸四海皆然,与忠义仁孝无关,西厢记之所以家传户晓,也正在乎它宣扬了人性的回归,而并非是抗争的号角。
一个时代的声音通常都犹如卿云在天,是有目共睹的,因此毋庸多言。
然《西厢记》之贵,并非仅仅凭恃这种声音。
窃以为通俗文学贵在“情趣”二字。无情无趣则无以流传。然这“情趣”二字究竟体现在何处?还是贾平凹一语道破:“单是正经角儿,秦香莲,白素贞,七仙女……哪一个又能比得上崔莺莺?” (《读张爱玲》)。是呵,任你是大家闺秀还是山野村姑,纯洁的、端庄的、张扬的、叛逆的,都集了她一身,怎能不叫人喜爱?
再看书生癫狂,小丫鬟伶牙俐齿,几番口舌相对,着实令人拍案叫绝。
老百姓喜欢看喜剧看闹剧,又有成人之美的意愿,于是才有了几度删改。
君且看西厢几记,自《莺莺传》到《会真记》再到《西厢记诸宫调》,直至《王西厢》得以定格到如今,讲雷同的故事,说雷同的人,宣扬雷同的主题。期间的变化,大到张生由薄情转为痴心,小到莺莺“回顾一觑”的取舍,变化之妙,实乃妙不可言。
米兰•昆德拉说生命有不能承受之轻, 然对世俗而言,只要能博得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劳苦大众展颜一笑,圆其一个美好愿望的,通俗何妨,浅薄又何妨?所谓“俗极而雅”,《西厢记》之贵,更贵在它从来都是下里巴人,即使曾经唱响过庙堂,也依然只是几折俚曲。
其实一些珍贵,比如《西厢》,好似沧海遗珠,都是散落在民间的。
摘一首歌词,出自已逝香江才子黄沾之手,权当是和《西厢》:
半冷半暖秋天/熨贴在你身边/静静看着流光飞舞/那风中一片片红叶/惹心中一片绵绵
半醉半醒之间/再认笑眼千千/就让我像云中飘雪/用冰清轻轻吻人脸/带出一波一浪的缠绵
留人间多少爱/迎浮生千重变/跟有情人做快乐事/别问是劫是缘
像柳丝像春风/伴着你过春天/就让你埋首烟波里/放出心中一切狂热抱一身春雨绵绵……
良辰美景,佳人相伴,人生几何哉?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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