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情的长度

尔碧

天黑了。

我忐忑不安，在路口张望了好几次。

她妈妈不急。她说，赶不上末班车，丫头会打的回来。

以前，也曾有错过班车的情况，小女果然打的回来了。但是现在快7点钟了啊！我决定去找小女。

出门不到一公里，我看见了小女。在暗淡的路灯下，在料峭的春寒里，身着红色羽绒服的小女，身子略微前倾，一摇一晃，像一簇怡然跳动的火焰。

我心里一阵酸涩。小女果然没搭上15路末班车。从学校到家，5公里的路程，十一岁的孩子，就这么从从容容地走回来了。为什么不打的呢？小女粲然一笑，不撒娇，不叫累，还调皮地幽了一默：

“爸爸，你怎么忘了？我这也叫‘闲庭信步’啊！”我接过小女沉重的书包。小女搂着我的腰，甜蜜蜜地笑了。

我想起两年前的一次同事聚会，小女随我同去。回来的时候，也是这条路，也是灯火阑珊处，只不过其时皓月当空，春意融融。我们决定不打的，以散步的心态和方式回家。小女很高兴，一路观月赏花，竟记住了“闲庭信步”这个美好的词语。

可是傻丫头，你哪里知道，今天这趟路程是上次“闲庭信步”的两倍呵。

回到家，她妈妈却扯高嗓门瞪圆杏眼，毫无怜悯地把她训斥了一顿：“你咋就这么笨呢？打的都不会啊？什么都学着你爸，省省省，没本事才省钱！”

小女白皙红润的小脸顿如雨打梨花。

小女自幼节俭。她不挑吃穿，更不和同学攀比。虽然身上随时带着十几二十块钱，但很少买过杂七杂八的零食。只有在书城，才表现出“挥金如土”的气派。二百多元一套的杨红英系列，她眼都不眨就买下了。她热爱杨红英。她对杨红英笔下的非常老师、非常妈妈，俏丫头、坏小子，如数家珍。她幼小的心灵正在被那些美妙的文字美好的故事悄悄地浸染着。

临睡前，我问小女：“你真觉得走那么长的路程是‘闲庭信步’吗？”

她捶捶小腿，带着些许娇气说：“当然不全是啦。你想想，又累又饿的，可是你知道明天是什么日子吗？”

明天是三八妇女节。可是我的傻丫头，这和你徒步5公里有什么关系呢？

第二天中午，小女比往常早到了十几分钟。她手捧一个小巧的花束，兴冲冲地推开栅栏：“妈妈，祝你节日快乐！”连人带花一同扑进她妈妈的怀里。

那是一束暗红和淡黄的花瓣在几片翠绿映衬下的康乃馨。

母女二人花枝乱颤。

“从来没有人给我送过花啊！”她妈妈瞥了我一眼，声音有些哽咽，杏眼竟然湿润了。

徒步5公里，节省十元钱，一束康乃馨……

心灵深处的柔软，如同湖面荡起的涟漪，一圈一圈，扩散到我的全身。

见我若有所思的情状，小女朝我一本正经地说：“爸爸别不高兴嘛，父亲节的时候，我也送你一束花。”

我沙着喉咙说：“谢谢你，丫头，可是不许你再‘闲庭信步’了。”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