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新雪又在枝头凝成春里的寒,那些堆积起来的柔软,在一片阳光里悄然遁去,象一场没有结局的等待,隐入风中。悄无声息地开始,悄无声息地结束。
阳光依然在无雪的枝头轻晃,有些扎眼的暖便在目光里铺陈。被那样的阳光抚摸着,人,也变得慵倦而迷离。睡去,眉间心上总有些记忆一再泛起。
有人说,旧事,象一部小说,即使从任何一页读起,都是完整的、但又不仅仅是详略得当的故事。或许是,或许不是。然而我们生活着的每一个章节,都有彼此不能逃避的完整。有开始就会有结束,哪怕那结局是你不想要的,仍然会在开始后走向尾声。那时,我们的小说,是悲是喜,或者悲喜交集,都只能自己体会。
春,开始在季节里轻缓流淌,你在记忆的角落里一直不肯走出。那些不断层叠的过往,象一部不能终结的小说,愈来愈多地沦陷在一些温软而不能逃离的茫然里。只能于一片春的静里,安静地敲打一些文字,铺排一些冷暖自知的心情。
于某个有阳光的午后,打开,慢慢地看,细细地读。以一种前所未有的用心,去解读那时的自己。只是回首,无需救助,象一个冷静的旁观者,看阴云密布或者散尽。春,便于纸上有瞬间逃离,那份季节里的暖,在阳光的边缘走失。
阳光里仿佛有木棉花的气息,若念:春眠不觉晓。阳光就会轻轻地走过来,漫过一些记忆里的寒,悄悄地将时光折叠成如棉的柔软,绵长而温润。软软地将思绪一点点揉合,无关仇恨与疼痛。一切,都在一个字里温暖——棉。
温柔地想起时,有风会掠过我发梢的零乱,在空中做一次轻柔的飞翔。心事如蝶,蹁跹在红尘之上。想象睡去的美好,夜,便开始来临。那时,心事,沉静若水。翩若惊鸿的一瞥,只是细节,点染,更改。在春的气息里慢慢漾开——轻,且缓。
〖二〗
春眠不觉晓,感觉那眠就是棉,绵。有着棉软的温暖,绵长的思绪。那样的诗句,只适合在这样的时光里想起。只适合在此时念起,阳光在窗外如水流过。那些沉默而坚硬的执着,在一幢幢不能透视的堂皇里,与阳光隔绝,以一种野草般的坚韧——发芽、生长、蔓延。
而他们,一定将春眠遗失在曾经里,那些泛着木棉花香的阳光,也被阻隔在亲密之外。肌肤,开始有灰色的苍白,和城市一样泛着冷冷的白。那时,渴望阳光的眷顾,是梦里不停的呼唤。青山,终在一场不能到达的距离里。阳光,再也回不到一场固执的抗拒里。
彼时,唯有等待。除了等待,我们将无所适从。
有一种等待是以蔓延一生的苍老来作赌注的。这样不经意看到的句子,却让季节性冬眠的思绪有片刻的清醒。那样的等待一定从春天开始,象一场不能醒来的梦,或许说是一场不愿醒来的梦。
一场旷远而持久的等待,用一生的苍老来作赌注。这样勇敢而孤注一掷的赌,是前生的柔情,牵绊了此生的抉择;还是不能相守的疼痛,乱了这一生的走向?
不知道,此生能否遇上可以让自己用一生来赌的人。也或许,世事的繁琐,已经没了那份单纯等待的心境。即使有,现实的惑,谁能确定自己可以等到最后一分,最后一秒,仍不言悔?那么,是否可以,就这样想你,将一场不能醒来的梦,做成自己想要的地久天长?
只是在梦里,只能在梦里。现实,是一场远比文字来得精彩的诉说,不停地告诉自己生活的真相。揭开一层又一层的迷茫。最终,还只能是迷茫。那么,最初的清晰,究竟被我们遗失在人生的哪个章节?若可以,断去那些念想。
我只想你,只愿在这尚浅的春里,静静地解读关于你的气息。
哪怕,只是一场云梦大泽里的来去。
〖三〗
窗外的春,开始越过那些悲欢离合,以轻快的脚步临近。有朋友自远方寄来卡片,说:“新的一天,新的希望,新的一年,有新的开始!”那样清新的期望,清新得一如晨露。只是,那期望也只能象晨露般,于一场阳光的进程里消失无痕。
而我,却轻易迷失在一场对新的寻觅里。
一切都是新的,他告诉我每一天都是新的。可这新的一天,和昨天并没有太多的不同。连墙边那挂老钟,响起也是在昨天的那个时段。不同的是心迹、容颜。然而,那不是新的,是迅速老去的印痕。
岁月,在一场似旧还新地更替里,轻易就将彼此更改。
流光容易把人抛,其实是人虚掷了流光。新的,或旧的。都在一天天地重复里,安静地来去。一些细节,开始在时光里沉浮。曾经以为永远不会忘却的,在脑海里渐行渐远,直至隐约——淡去;曾经不再意的,却纤毫毕现地重逢,直到清晰——铭刻。
或许,人或事,也如季节般在记忆里轮回了。归去来兮,都在一个词里辗转。
季节,开始新的轮回。而思绪,欢喜或者悲哀,不可能如季节般一无二致地轮转。即便再一次在记忆里演绎,也少了真实的憧憬,现实的疼痛。那些欣喜或者伤痛,都只能如纸上的字句——浮,且浅。
那么,我们不再提曾经的悲喜。只在阳光下轻吟,一些故事,从唇齿间路过,任其滑入风里。如同从指端漏却的阳光,斑驳了另一个世界的美丽。如此,不再苛求。我知道,他们终有一天,会回来,回到我的笔端。诉说着久别的想念,和一些重逢的温暖。
那时,我会在一场纷纷落下的阳光里,轻唱:春眠——不觉晓!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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