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很久没有看到芦苇花了！

近来只是在那些古诗古画中觅得它们的踪影，而且都被实实在在地美化了，诗意了，粘满了文人的气息，譬如“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不就写尽了相思之苦，相思之痛！

唉！我是真的好久没有见到芦苇花了！

今天到一个闹市的中心广场，居然意外地看到了一湾清澈的小溪，还有溪边三五丛芦苇，恍惚走到了乡下的小河边，心中一阵惊喜。芦苇也能在这闹市的中心生存，可见城市的绿化和环境都很不错了，还真体现了人与自然的和谐相处。

时候是中午，春阳高照，周围虽然有很多人来享受阳光的沐浴，但没觉嘈杂，却给人一种“结庐在人际，而无车马喧”的感觉。

顺着这小河，这丛丛芦苇，这垂着绿辫儿的柳树林走了一遍，就选了芦苇丛边的一个亭子坐下来，要了两杯清茶，一包瓜子，和朋友对坐，随意地谈心品茗。这种乐趣好不快哉。

对面的芦苇花婆娑的姿态让我忘了周围的人们，似乎，天地之间就只有我和朋友，还有这些芦苇了。

芦苇生长得很自然，有几根歪斜在溪岸，有些凌乱，整个儿是没有加过人工的，很有乡野气息。

看这长得很自然的芦苇竿，开得白白的一片芦花，思绪飞得很远，想起了小时候跟着大人们在很远的山林中去拣柴火的情景。芦苇不只长在湖畔溪头，也有长在山上的。那时候，我专去芦苇丛里掰那些干枯的苇竿，把包在竿上的衣去掉，除去头尾，留下中间的那一节，掰得多了，就整整齐齐地捆扎在一起背回家来。每次回家都很自豪地告诉母亲我的战果是如何如何的辉煌。

不过，有一次去掰苇竿却是惊心动魄的。我们一群小孩子独自勇敢地去拣柴火，到了一个很不熟悉的地方，看到满山成片的芦苇一大丛一大丛的，从山上到山下都是白花花的一片，在风中起伏荡漾，似乎天地都被它们主宰了。大家一阵欣喜，就各自去找寻自己喜欢的苇竿，找是找了很大一捆，而且把它绑在背篼上，准备下山了，但是，我们怎么也找不到下山的路，有个大一点的姐姐成了我们的头领，她走哪，我们就毫无主见地跟着，晕头晕脑地在山里转，最后找到了一条看似小路的路，就顺着往前走，但是走着走着就没方向感了。四五个小孩子全被困在一个山崖上，既不能上前，又不想退后，上不沾天，下不着地，在悬崖上可怜无助，一片茫然。

我实在受不了了，就把背篼顺势丢在近旁的一棵树的里侧，卡住，回头感叹那一大片很壮观的芦苇和飘扬着的芦花，还有那些蕨类的长得很高的草，密密麻麻一片茂盛，看起来美丽极了，让人有一种想顺着滚下去的冲动。但是那些摇晃的芦花和蕨草下面到处都暗藏了危险，不是深沟就是怪石，还可能有蛇及其他可怕的东西。我们不知道该怎么办。最后决定，人不顺着山沟往下滚，把那些柴火和背篼放在一个看起来没障碍的地方，让它们往下面滚，我们再从一个可以下去的地方向下滑。于是，那些装有柴火的背篼一个一个地滚下山崖去了。正在我们为自己的成功计划得意的时候，最后一个背篼的绳子套住了我的脚，我自己跟着哗啦啦滚下悬崖。当时的我觉得自己似乎飞起来然后又跌下去了，似乎听到伙伴们在惊呼，在喊我的名字，最后好象是钻入了一片茂盛的苇竿丛，就什么也不知道了。后来，是伙伴们把我从一个蕨草丛里找出来，算是有惊无险。

经过这次历险，母亲再也没让我去过一次芦苇山，也再没拣过苇竿。我对芦苇丛的热爱却没因为那次意外而稍有减少，反而把它深深地留存在心中了。

现在想起来，那次历险又何尝不是人生的一笔财富。

眼前的这些芦苇啊，你们没长在山野里，却被工人搬到这闹市区，点缀着人们的生活，点缀着人们的心情。偶尔，有闲来无事想抒情写意的人走在你左右，也能激起诗意些许，涟漪阵阵。不知道你是不是我心底留存的那一丛丛芦苇呢？你也思念自己的家乡么？思念那一重山那一湾湖么？还有在你怀里摸爬打滚的孩子们？

那些山间充满野趣无拘无束的芦苇花呢，那些石壁秀雅挺直的芦苇竿呢，那些自由自在美好的日子呢？不知道还有没有人像当年的我们一样爱着它！像现在的我一样怀念着它！

芦苇一丛丛，相思一丛丛！

2007　3　5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