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晨刚走进办公室,“半边天”们就拥了进来,看她们个个花枝招展的样子,我已经猜出她们是来干什么了。于是没有等她们开口,我就先说话了:“今天是你们的节日,给大家每人一百元的纪念品,另外让书记带着大家去歌厅疯上一把;你们看怎么样?”
“那你干什么呀?”不知道谁在她们中间说了一句:“你应该带着大家去,这样才能体现对我们妇女的关心。”有了个领头的,大家顿时也不干了,七嘴八舌说个不停;看来今天我是跑不过这一劫了。于是我只能和书记做了调换,中午先带领娘子军去猛搓了一顿,然后包了一个舞厅。
好些年了,我已经没有再来过这样的地方,这到不是说我不喜欢,而是社会发展了,时代变化了,这样的地方已经不再象当年那样的纯净,给人的感觉总是有那么一些苦楚的味道。今日大家一再要求,说是每年都辛苦,应该放松放松了;再是我也觉得,如今这社会,表面看好像是阴盛阳衰,其实你要往深层看,女人还是更不容易。有时候我觉得这到不是因为什么观念的问题,而就是一个社会的角色。女人在生活中所担负的东西似乎更多,因而也更辛苦。今天既然有了这样的节日,她们应该快乐一番。
舞厅还是很上档次的,由于好些年没有来过这样的场景,听着那婉转美妙的音乐,感受着那五光十色的灯光,不知道为什么,我的心里竟然有了一丝的激动。要知道,当年我也算是个活跃分子,喜欢唱歌,尽管五音不全;喜欢跳舞,尽管舞步就象唐老鸭;但是乐在其中,到也开心的不得了。大家海吃了一顿,又都沾了点酒精,这时候个个精神都有点吭奋,不知是谁喊了一句让放中场音乐,顿时剧烈的迪斯科乐曲几乎把整个舞厅都托了起来,我也被她们拉到了舞池中央,随着节奏,身不由己的开始了自己的唐老鸭舞步。
一曲中场,我已经是大汗淋漓了;她们毕竟年轻,再说了,这样的机会对于她们来说毕竟太少,今天遇上了,自然是不会错过。她们在舞池中尽情挥洒,看得出来,她们中绝大多数都已经陶醉在了自我之中了。我要了一杯果汁,独自坐在一个几乎灯光照射不到的地方;等到剧烈的心跳开始平息下来的时候,我不由回想起上个世纪八十年代初我还在部队服役的时候,当时的交际舞风靡一时,部队也未能幸免。当时大家都在跳,当时我们没有舞伴,大家只能一人抱着一个板凳,到了休息的时候,你碰我,我撞你;至于脚下走的是什么步子,现在想起来也恐怕只有天知道了。
大概是首长看到战士们的热情实在是太高了,于是决定选派些人去学习;我也真幸福,竟然被选上了;当时我们在北京卫戍区,所以条件还是很优厚的,竟然是去中央芭蕾舞团学习。记得当时给我分了一个舞伴,年龄和我差不多,都是十八九岁;不过人家已经学跳舞都十几年了,我可还是第一次走进那样的练功房。我记得她是一位上海的姑娘,人家是见过大世面的人,当时都已经出过好多次国了。当时中国上演的《天鹅湖》中的那四小天鹅领舞的就是她。
现在也不怕笑话了,可是当时不行,那时侯我把自己男子汉还看的很重,所以在学习跳舞的那段时间里,发生的许多故事我一直都埋藏在心底,原来想这一辈子不会讲出来的,可是今天看到“半边天”们个个都是这样的痴迷痴醉,竟然有了想把那时自己心中的感受回忆起来的冲动……
第一次当我把手揽在人家姑娘的腰际,全身真的就象是过电一般;本来部队挑我前来,还是认为我有灵气的,可是整整一个礼拜的时间,我都不知道自己的脚下迈出的是什么步子;大概人家姑娘感觉到了,记得有一天她突然对我说:“今天不训练了,今天的科目就是你来看。”
“看什么呀?”我问。
“还能看什么?看我呗。”姑娘笑嘻嘻的说:“你们这些当兵的男人,怎么一见姑娘都不会走路了。我看这样练下去什么成绩都不会有的;既然你喜欢看姑娘,今天你就一直看着,我就站在你面前,你看怎么样?”
我当时脖子根都是烫的,脸就更不知道是什么颜色了;不过这也难怪呀,都是肝火正旺的小伙子,常年四季被关在那四堵墙里,整日看到的除了小伙子还是小伙子,现在有了这样的机会,你说自己还能管住自己的心吗。我不好意思了也就是那几十秒的时间,当心灵中的理智开始占据主导位置的时候,我也觉得男子汉也不能太伤自尊了;于是我说:“用手摸摸你的脸可以吗?”
“你……”姑娘一定没有想到我会说这样的话,看她当时的表情大概也和我的差不多;不过人家是什么呀,中央芭蕾舞团的后起之秀,人家比我反应的就更快:“那有什么,你摸吧。”说着人家就把眼睛闭上,把脸给凑了过来。当时不知道怎么会有那么大的胆量,我竟然学了一个很舞蹈的动作,用两只手轻轻掬起了她鹅蛋似的脸庞;那种心境几十年了,我一直想寻找恰当的词汇进行描述,但到了今天也是无能为力。不过我要说的是,那种最原始的冲动,那种最惬意的感受,在后来的人生经历中就再也没有发生过。为什么,我不知道,而且我也一直不想知道。
不过这里还有了一个小小的插曲,那就是当时我这样的举动让和我一起去学习的战友看见了;当时还是一个社会正在整合的时代,也许他们不能忍受我这样玷污军人的形象,也许是觉得我……,反正他们后来把那一切报告了部队首长;当时可不得了了;首长听了就象是当时的越南军队打到了北京一样,惊慌失措,马上叫我训话,并说这是一起严肃的政治问题。当时我还真有些害怕;不过后来我想,就是摸了摸漂亮姑娘的脸蛋嘛,这怎么能和政治联系在一起呢;更何况我也是十八九岁的小伙子呀!不过事情一直没有完,直到人家姑娘站出来替我说话,这件事情才算有了结果。不过后来我的舞步就再也没有学下去了,留下了一个遗憾,所以今天的舞步不管怎么样去注意,还是给人留下一种四不像的感觉。
“咱们头儿躲到什么地方去了。”大家可能是折腾困了,现在看样子是又要开始一展歌喉了:“让他先给咱们唱上一曲。”
“我就免了吧。”她们把我从回忆中拉了回来:“我现在那里还有嗓子呀,你们玩吧,我在这里欣赏就可以了。”
“那可不行;一年时间都是我们给你干活,现在你也应该给我们表演一个节目,不然大家心里会不平衡的。”今天这些“半边天”可真是得理不让人呀,看来我又逃不脱了;没有办法,我就要了一首《好人一生平安》,因为这首歌是李娜唱的,而且她也已经出家为尼了;所以我特别的喜欢这首歌的旋律,每当能我唱起这首歌的时候,心里就有一种空旷和浑厚的感觉。因为是太喜欢了,所以唱起来还好,没有跑调。给大家开了个头儿,我就又回到了那个灯光照射不到的地方。看来今天我是不能离开回忆了,在这样的一个日子里,面对自己手下的这些活蹦乱跳的娘子军,要不去翻腾一下那些尘封的故事,也许今后不会在有这样的机会了。
记得我到部队的第三年,因为我喜欢文字,结果被调到总部去搞宣传;说来也是的,当时和我在一起的人都是干部,也就是今天说的军官;只有我一个人当时是战士;我们是一个搞创作的科室,为了安静,我们搬到了一个通信班工作的地方;不过当时这个通讯班是十几个小女兵,整天在楼道里唧唧喳喳;有一天政治部的首长把我叫去说,通信班的班长今年转业了,现在都是十几个小女兵,需要有一个临时负责的,现在决定让你临时代理班长。
“我代理女兵班的班长?”我当时嘴一定张的很吓人:“不可以的。”也许是有了那第一次学跳舞的经历,也许是我觉得如果再遇上什么麻烦事情就更受不了打击。不过部队不是地方,首长说出来的话就是命令,只能执行,没有讨价还价的余地。
就这样,我成了这个通讯班的代理班长;开始还觉得新鲜,可是没过一个月,问题就出来了;记得好像是个礼拜天,下午吃饭的时候,我一数人怎么少了一个;问大家也没有人知道;我当时就慌了手脚;她是个新兵,才十四岁,是为文工团招收的,来这里锻炼,要是把人丢了,那首长还不活吞了我呀。不过后来有个女兵给我提供了个线索,说今天是那个小兵的生日,昨天晚上就一直在念叨,说要是在家,她妈妈一定会给她买好多好东西的。听到这里,我饭也没有顾上吃,就赶忙跑到她们的宿舍,还好,她在,而且正爬在床上哭鼻子呢。
“怎么啦?”我问。
“我想过生日。”呵呵!小姑娘就是小姑娘呀,说的也直截了当;不过这回我有了经验,先去请示首长,得到首长的同意,于是我就带着她去了地方的一个小茶馆,当时她很高兴,不过当时我的一个月的津贴才十块钱,这一次就花了我七块钱。多亏这样的事情也就只发生过这么一回,要不然我还要负债当班长了。
代理了多半年的班长,我感觉自己最少能掉十斤肉;总算人家有新班长来了;记得那天大家欢送我的时候竟然都哭了,这可是我从来没有想到的;因为平日里我对她们要求很严格,特别是在上训练课的时候,好多回不少姑娘受不住都落下眼泪;要是放在今天的这种心态,也许我会放她们一马,可在那个时候不行,绝对不行。我想她们在心里一定很恨我的,可是没有想到她们竟都有些恋恋不舍。人这一生看起来也就是奇怪,许多事情还真的是用语言无法诉说。
“我说头儿,你一个人躲在那里干什么呢。”是我们单位的活跃分子小马:“你也不趁着这个机会和大家联络联络感情呀!我邀请你跳个舞。”
“不用……”
“怎么?怕嫂子呀!”小马不愧是我们单位的活跃分子,说着就走上来拉住我的胳膊:“来吧,我们来一曲探戈。”
“探戈……就我这身材。”
“可以!”大家都鼓起掌来……
我看来又得遭罪了……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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