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家庭前的那棵大榕树下有尊年代久远的大石磨,石磨的基底沾满了尘垢和苔藓,因风雨的剥蚀,磨盘已经凹凸不平。
童年时,左邻右舍的婶娘们常在大榕树下磨粉、磨豆浆。从曙色初露的早晨到雾霭迷离的黄昏,那里总想着“吱扭吱扭”的磨声,深沉而悠长,给宁静、恬淡的农村生活增添了无限的韵味。
我和小伙伴们常在石磨旁玩,或爬上树去捉蝉掏鸟窝,或摘果子“打仗”。更多的时候则在磨盘旁凑热闹。或帮放豆、放米,或把石磨推得飞快,惹得婶娘柳眉横竖直斥我们“多手多脚”。然而她们磨完豆米后,总忘不了给我们这群“猴精”打声招呼“肥妞、土狗、瘦四,隔会莫忘到婶家吃发糕哟”。此刻我们“嘿嘿”傻笑,仿佛那香喷喷热乎乎的“美食”就在眼前。因为石磨是我家的,我这“豆芽菜”竟不时吃到左邻右舍的可口东西 ,小伙伴们羡慕得把嘴巴砸得山响。
晚上,当一轮圆月或一钩弯月直挂树梢时,磨声已息,唯有树上的蝉儿断断续续地嘶鸣。墙角不时传出蟋蟀幽幽的吟唱。劳累了一天的大人们便在榕树下乘凉聊天,而我们这些调皮蛋便在溶溶的月色中玩起乡间的传统游戏:“收盲鸡”、“捉特务”。玩累了,便一齐坐在石磨上,竖耳细听阿婆和婶娘们唱采茶戏。有时候,也兴恶作剧,一齐奶腔奶调地齐吼:
花妹仔赶圩头,
又涂脂,
又抹粉,
载手表挽衫袖,
细单车驮花包,
阿婆阿公讲花俏!
一番声嘶力竭的胡吟直把阿婆们那噫噫呀呀的采茶声压下去,气得婶娘们拿起蒲葵扇追打我们,我们便嘻嘻哈哈的作鸟兽散,留给她们的是一串银铃般的笑声。
然而时过境迁,当村里拉上了电,办起了大米加工厂后,婶娘们渐渐不再到石磨上磨粉磨浆了。晚上,大人小孩们也不再外出乘凉,而是在电风扇下悠悠地“叹茶”看电视,随着剧中的主人公高兴而高兴,流泪而流泪,从那时起,我再也听不到那悠扬悦耳的磨声了。然而我仍时时怀念老家庭前的那尊石磨,是它伴我度过幸福快乐的童年!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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