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生那一张一合的嘴唇就像法官宣读判决书一样,麻木的近似于冷酷,他告诉我你的亲戚得了子[gong]癌,顶多还有三个月生命,需要马上住院动手术,这样生命可以多延续几年医生轻描淡写的几句话,就意味着一个鲜活的生命即将终结。
以为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怎么可能,二婶那么好的人怎么可以得绝症,是不是还要做进一步的检查?
医生对我的质疑很反感,厌烦的打断了我的问题,说他吃的就是这碗饭,能说着玩吗,问我你知道什么叫专家吗,说我既然不信任他的诊断,那就另请高明,脸拉的老长,很不高兴。
二婶从我苍白的脸色上得到了答案,她没有我想象的那么伤悲,看上去很平静,反倒安慰起了我,说自己没事的,真有个三长两短她也不害怕,生有时分,死有地点,说明她的劫数已到,强挤出的笑容是那样的让人心酸难过。
老天你怎么可以如此剥夺一个只有54岁人的生命,她还有很长的一段路要走,她还没有看到她日思夜想的孙子来到这个世上,她还要做的事情很多很多。
送二婶回家的路上,二婶叮嘱我不要告诉二叔,说二叔身体不好,她不想让二叔担心。到家了,二叔的第一句话就是问二婶的检查结果怎么样,我一时语塞,半遮半掩,二叔看出了我的破绽,近似于祈求的让我说出实话。
看着二叔被岁月摧残的憔悴的面庞,我无法在控制自己,又忍不住落泪而泣,一句话也没有说,可二叔还是明白了,顷刻间老泪纵横,堂弟也站在一旁泪水如注,我站在那里,感受到的是天马上就要塌下来了,世界末日也即将来临,空气仿佛也凝固一般。
明天就到省城去,二叔怎么也不相信这是真的,二婶说没那必要了,多此一举。二叔说除非我先死,你必须先陪着我,即使砸锅卖铁,即使把血卖干,即使在街上乞讨要饭,你也不能比我先走一步,说这话时眉毛高挑,一竖一颤,没有丝毫的温柔,但却让我感受着那份千丝万缕的深深情意。
第二天,到了省城二院,在焦虑不安中终于等到了结果,一场虚惊,根本不是子[gong]癌,只是妇科病比较严重,此时的二叔像个孩子般的跳了起来,一条条皱纹亲密无间的挤在一起,挨的那么紧,笑得如孩子般的那么灿烂。嘴里直念叨着,我说没事的,没事的,肯定就没事的。
唏嘘过后,我咒骂着县城的那个医生,那个可恨的,可憎的,可恶的,挨千刀的医生,回去后我和他没完,我要起诉他,让他给你们做出精神赔偿,让他下岗,水平不行,还那么自负,竟然那么肯定自己三脚猫的诊断,庸医,简直就是个庸医,他的良知和医德在哪里,等着吧,我回去非从他要个说法不行,决不能轻饶了他。
二叔和二婶说算了吧,得饶人处且饶人,只要我们没事,比什么都重要。这就是我的亲人,这就是农民,这就是善良,这就是他们的质朴和纯真。
他们至今没有给对方说过我爱你比海深,爱你到海枯石烂不变心,生生死死永相随这些感天地,泣鬼神的豪言情语。
他们只知道在烈日下给对方擦去汗珠,让对方累了就去休息。他们只知道天冷了要给对方缝制棉衣,买上暖和的围巾手套。他们只知道在每天的日子里,相互关怀,相互照应,他们只知道对方身体不适了,一方就会如坐针毡,心疼不已,他们只知道在死神招手的时候,彼此会尽自己所有的力气拉住对方,即使无回天之力,可他们会用尽最后的一口气。
他们的那份爱,是相互支撑生命的爱,他们的那份爱,是发自心底不能失去彼此的真诚的爱,他们的那份爱,是相依为命不离不弃的爱,他们的那份爱,是无言的爱,也是最真实的爱,是我们每个人都向往的真情所在。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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