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非爱情】
这样潮湿的阴天。你一定站在大海中央
一袭红裙。嘴里必定咀嚼着黑色花瓣
望着灯塔的方向,等待着一条大船的到来
你要把怀中的黑猫,送给刚历经风暴的
海员。并郑重告知他关于黑猫可以带来幸运的
事实。我知道你会向他们索取一根剧毒的
鱼刺。之后,你必定立即转身往岸边奔跑
在我毒发坠马之前,将鱼刺小心刺进马的眼睛
【保密】
答应保密。我就告诉你
爷爷去世多少年,我就失语多少年
我就装病多少年。其实我真的一直没病
至少我认为不是。最多算是痛
爷爷的马鞭和党员证,我的陀螺和红领巾
在翻新祖屋之际遗失。还包括奶奶的那双
像小孩子穿的尺码一般大小的布鞋。当然
这些都不是我失语和装病的原因。据说
爷爷当年是地方上的甲长,与七个人的失踪
有关。与一条河的改向和一片田地的易主有关
然而我只能肯定,爷爷咽下最后一口气的声音。像极了
祖屋的大梁从中间戛然断裂。以及爷爷告诉我的一个秘密
答应保密。那我就告诉你,其实
我也答应了爷爷。保密
不过,我可以让你知道。这个忽冷忽热的春天
可能。已经病入膏肓
【掘墓者与盗墓者】
算命先生说,我的前生是个掘墓者。并且
我最后一次掘的坟内埋藏的,恰好也是一个盗墓者
年轻力壮时富贵,年迈体衰时乞讨。我无语
然而毫无疑问的是,我此生绝不会做盗墓者
我希望。若干年后,会有掘墓者光临我的坟墓
这个念头产生的时候,月黑风高
黑暗深处。隐约有一石头
蠢蠢欲动
【抉择】
我实在难以决定。该把仅有的一点红色用来涂抹
太阳还是花朵。就像除夕夜,我不知道要捂耳朵还是捂眼睛
当然,最终我还是选择捂住耳朵。一如对待闪电和打雷
一如对待钟和表。一如对等房子和坟
一如对待自己和镜子中的自己。一如对待婴儿和老人
想了很久,终于。我把红色留给了眼睛
并对自己的这一决定,表示满意
【致命的铺垫】
似乎已成为一种习惯,我想说一句话之前
总要先说好几句话作为铺垫。父亲对此深表不满
他问,割麦子前要不要先割几把草
当父亲看到我试图辩驳时,丢下一句话
高明的屠夫都是一刀过命的
我仿佛感到割麦子的镰刀在脖子上
一闪而过。憋着的一口气不知要吐出来
还是咽下去
【不仅仅是虚构】
我从不怀疑石头会疼痛的可能性。就像我不曾怀疑
一朵向日葵。会在某个明朗的下午,突然把头扭向
大地。看一只大蚂蚁拖着一只受伤的小蚂蚁返回蚁穴
天突然暗下来。我正在屋子里虚构一次天山之旅
院子里的一棵小树。刚好长过院墙的高度
恰好看到妈妈,挑着一担水回来
水有些混浊。而且摇晃不止,随时有溢出的可能
【最后一次谈及】
你应该同意我再一次提到我的孪生兄弟
当然,这次我不谈他的失踪,也不谈我多年查访的
结果。因为我已经决定接受,妈妈说他从不存在的说法
你也应该允许我再一次谈及我的和尚朋友
不错,这次我也不谈他的承诺,不谈我的
等待。因为前两天我看到的小孩,我能肯定与他有关
就不必说这些年,通往天山途中的十次车祸
以及四次毁灭性的雪崩。无人生还
我还是谈谈往后一段时间的天气吧,据说将持续多日的春雨
这样的天气多适合酿酒。或种下一些花籽
【空白】
现在,最后一张画纸上
太阳、河流、玉米林,已经完成
父母、恋人、朋友和陌生人,也加上
就在我准备动笔,把自己添加上去的
瞬间。蜡烛突然倾倒并将画点燃
对这样猝不及防的意外。我不知所措
任由画成灰。任由我的位置
永远。留成空白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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