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这人最自豪的就是自己的眼睛，这么些年了，尽管我对眼睛格外的苛刻，但是一直眼睛总还是雪亮的，从来没有因为眼睛误过什么事情。就是当年去体检飞行员，我的视力也是比2·0还要好许多。当时听大夫说，我这样的视力实在是比较少见；而且从那以后，我也开始觉得自己有一双鹰的眼睛；常常用这个来开身边朋友的玩笑。说来也就是奇怪，好多年了，我用眼睛的强度不能说不大，而且也从来没有刻意的去保护过眼睛；但是它却从来没有给我丢人，几十年了，什么器官好像都曾经给我闹过情绪，唯独眼睛没有。
记得有一年闹红眼病，我们单位里几乎无一幸免；可是我却一直出污泥而不染；当时甭提我有多自豪；要知道，医学上的红眼病还没有什么；可是在今天这个时代里，一天可以成就一个超级大款，一天可以塑造一个局长县长什么的；谁都怕被说成得了红眼病。那一段时间里，单位里到处都是戴墨镜的，好像我倒是成了一个跟在黑老大身后的马仔；不过当时我可没少拿大家开玩笑。就说我的那位可怜的副局长吧，当年是从城市回来支持县上建设的；当时很是风光，年龄很小就做了领导；在大家看来，他可是前途无量；可是时过境迁，几十年过去，如今也都已经过了半百，可还是个副局长；于是我就喜欢和他开玩笑。
“老刘，我说你这个红眼病得的也真不是时候呀！”我们副局长姓刘，大家大概也是叫了多年的刘局叫的都有些心烦了，所以都唤他老刘。不过他倒是很喜欢这样的称呼，觉得这样的称呼自少不会让他伤心。年龄大了，那是自然规律；不象那个副字，让人总是觉得和什么不公平，和什么无能联系在一起。
“怎么，害红眼病还有时间呀！”老刘知道我一定不会说什么好话；虽说我们官差一级，可平日里到没有那种感觉；特别是我没有那样的感觉。
“怎么没有时间。现在讲究的就是把握火候，讲究的就是恰到好处；如果你的红眼病要早得几年，恐怕现在早就不是什么副局长了；说不定还能混个县处级当当呢。”我说：“象你这样的大学高才生，在文凭吃香的时候，你总是逮住自己的业务不放，论文是写了不少，那时你要能看看自己的身边，得上一次红眼病，你说不比你的那些论文价值高吗。”
“呵呵！我今天不是得红眼了，你说有什么用？”我知道老刘是一语双关：“红眼病就是得在咱这样的人身上，照样没有作用，还不管是在什么时候。”
“那不一样呀！”我故意提高了嗓门：“现在你别说是得了红眼病，就是把眼睛珠子挖出来仍在鲜血里也没有用；因为现在的社会已经不时兴红眼病了，现在时兴的是瞎子哲学，不能看，只能凭感觉，因为感觉可以决定一切。”
“哈哈……，我说正头儿，你可不能这样说呀，大家的希望可都是在你这里呀，你瞎了，那我这红眼病还有谁能看见呢。”老刘看来好像也进到了角色之中：“世界不管怎么发展，眼睛还是需要的，不然眼前总是一片漆黑，时间久了，那不把心灵也弄得乌七八糟，黑黑一团呀。”
“我说老刘呀，难怪你总是给别人作助手；你知道现在谁数钱的功夫最强吗？”
“银行职员呀，他们天天和钞票打交道；熟能生巧嘛。”老刘大概觉得自己这一回说的不会出差，样子还有几分得意。
“不对。”我说。
“银行职员还要用眼睛，可现在我们的一些当官的，就是凭感觉，就是用手把信封摸一摸，就能知道里边装多少钞票。而且是特别的准确。你说这样的功夫是怎样磨练出来的呢；不过我想一定不会和眼睛有关系。你没听说吗，现在流行最多的一句话就是，眼不见为净吗。所以你这个红眼病看来只有是给自己得了。”
“说了半天，还是说红眼病呀！”老刘也乐了：“不过我希望你这一辈子不要得红眼病，如果得了，那更让人伤心呢；我现在得，只是没有赶上好时光；可是将来你得了，那就不是时光的问题了。”
“那是什么？”
“那是把眼珠挖出来让人家放在脚下踩也都不会有响声的。”老刘不愧是搞业务的，不愧是专家，在逻辑思维中总是能高出我一畴；眼看着我们的论战就要结束，本来是以我胜利为结局的，可是他这么一说，倒是给我和我们今天的社会留下了一个开放性的课题，而且永不失效。
说来也快，眨眼都过了两年，老刘今年后半年也就要退二线了；当时我还暗暗庆幸，只要他离开单位，我就是得了红眼病，也就不会再有人挤兑着我了。大年过了，正月十五也过了；单位里的一切事情也都照旧进行着。十六的晚上老刘打来电话说开春我总该该和同志们见见面吧。理由挺恰当的，我只好答应。既然新年开始和大家见面，我总的准备点什么文字吧。想到这里，我就打开电脑，心想敲上一点文字，也算是对大家的一种尊重。可就在这时，妻子进来了。
“老公麻烦你给我帮个忙怎么样？”
“干什么？”要知道在家里，妻子还是很少和我说这样的话的。既然今天说了，就一定是她自己做不了的，不然妻子是不会来找我的。
“你给我把头发染一下。”
“怎么不去美发厅呢？”我说。
“现在的染发假的太多，对头发损害很大。我自己买了，也配好了，你就给抹一抹嘛。”
“好吧。”我其实也挺乐意的，因为结婚都快二十年了，总是妻子为我洗头美发，有这么一个机会，我怎么能放过呢。
妻子给我戴上手套，而且还给我穿上一次性的纸质大褂，我对着穿衣镜一看，还别说，真的就象那么一回事情。有了好心情，我就开始操作；开始一切都很顺利；没用多长时间，我就把妻子的头发给均匀的涂了一遍；本来一切都该结束了，可是我不知道是那里来了情绪，说再给疏理一遍，结果没注意就让妻子的头发梢给撞了一下眼睛，染发膏被弄进了眼睛；本来是一只眼睛，可当时我以难受，用手一抹，结果弄进了两个眼睛中。不知道这染发剂里都有什么化学成分，进了眼睛还真的很是难受。妻子赶紧给我拿来一瓶生理盐水进行冲洗；当时还没有觉得什么，可是到了第二天早上，一双眼睛通红通红的，而且还肿了起来。
“怎么会这样呀！”我说。
“你就别去单位了，让我给老刘打个电话，让他们开会吧。”妻子一看也觉得很严重，就不打算让我去了。
“那怎么行，会议都通知了，而且还有下属的同志；你给我找一副眼镜戴上吧，今天的会一定要开。”妻子翻箱倒柜，总算找来了一副墨镜，我戴上看看，效果还不错，这样要往大家中间一站，还真的象是个黑社会老大。不过今天让老刘他们开玩笑看来是没有跑的了。我心里正想着，电话就响了，我知道一定是老刘他们打来的。
“头儿，还没有出窝呀，大家可都已经到会场了，都在翘首等待你大驾光临呢。”
“告诉大家，我马上就到。”我这阵子也顾不了那么多，带好墨镜，不过没有再穿正装，因为戴上这么一副墨镜，总是给人没有那种正统的感觉。我们家离单位很近，没有用几分钟我就到了会场。大概是同志们没有看到过我有这样的装扮，一个个几乎都张大了嘴。
坐到位置上，会就开始了，我只能先从墨镜说起来：“今天是新年的第一次会议，本来是新年应该有个新面貌的，可是我今天的这么个装扮很让大家失望吧；不过没有办法，我得了红眼病；但是在这里我要给女同志说的是，这个红眼病是为了给妻子表现，结果在染发的时候不小心给弄成这样了。我想半边天总该给我鼓鼓掌吧。”大家一听都乐了，而且也迎来了不少的掌声。
没有准备，讲了一个小时，不过看大家的神情，我觉得自己这回没有准备的讲话效果还不错。会也就开了一个多小时；老刘主持会议，最后他在总结时说：“局长后边的话我就不多说了，大家能听明白，我想说的是局长今天也得了红眼病，可这个红眼病我认为得的好，说明了我们单位有一个红色的开端。有局长这一双红眼睛，大家可以放心工作了，至少在我们单位里不会有那种不用眼睛，凭着感觉去看同志的现象发生。”老刘的一席话也把大家给逗乐了；我们的会议就是在这样两头都是乐趣的情形中结束了。
我刚走到自己的办公室，老刘就跟着进来了：“我说头儿，你怎么也得红眼病呀！我想也就是我这样的人才能得红眼病，怎么你也能得呀，真是天理不公。”
]“没关系，得了红眼病说明我的眼睛还在，今后还可以用的。”
“不对吧，别人得了就不是时候，你得了到还成了好事情了。这是什么世道。”
“什么世道，一把手的世道呀！”我笑着说：“当今的社会你还看不出来呀，你得红眼病是无能，我得红眼病那是水平。知道为什么吗？”
“为什么？”
“因为强权就是一切，至少现在的社会是这样。至于说谬误重复一百遍就是真理，那也是对强权者而言的；你我就是重复到死也是狗屁用不顶。”
“哈哈……红眼理论……”
“哈哈……”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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