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家都说我像个孩子,因为有时说话没深没浅、没上没下,跳跃式的思维刚刚说到张三,突然来了李四,像半路杀出的那个程咬金。
我爱幻想,盯上一个镜头就没边没沿地联想下去,开始想到的是怎样使马铃薯不退化,到后来脑袋里说不定幻想着杨贵妃要是活到现在多来劲儿……从孩子时候起铺上凉席躺在地上看着天河,一直到六十多岁老翁一个,(我死也不承认我是属于老翁辈的,我刚开始呢!)还做着牛郎织女、嫦娥奔月的梦。我总感到这个大千世界什么都是问号,几十年来就没改这毛病,也不想改。
譬如:看到水,我就想,水到底是什么体?它到一百度是气体,到零度是固体,又是液体。但是到了高温一千度呢?到了零下一千度呢?咱们都白了眼啦。
再如,人走来走去,男人、女人、高人、矮人、胖人、长发、短发、大眼、小眼……肚子里那些五脏六腑有善有恶、有勇有怯,那些肠子、胃里装的都是油盐酱醋、鱼鳖虾蟹,都养着一个与别人不同的灵魂,这灵魂是什么呢?怎么一个人没了灵魂,这七尺(也有六尺的)身躯没两天就烂了呢?不管那窝头咸菜、鱼翅燕窝,归根结底都是碳水化合物,怎么吃到肚里就变了样呢?人有喜欢数学的,也有喜欢考古的,也有画画的,也有唱歌的,有当小偷的,也有当和尚的……没法说。
人是什么?从哪里来的?又往哪里去?脑袋瓜里究竟装了些什么?听说上十亿百亿的细胞每个都能装二百多信息,那将来人脑袋全开发出来怎么办?地球受得了吗?
科学家在不停地发明长寿药,说人可以活四百岁,这世界能源这么缺乏,养着几十亿老妖精,多吓人呀!
宇宙,你到底是什么呀?你真的没有边吗?你把我们安排在地球上,有吃有喝,时间一长,能不想到你是不是上帝?你怎么这么大学问?!你可知道,我们地球上的牛顿、康德、爱因斯坦直到霍金,脑袋瓜子里的玩艺都不简单,怎么也弄不懂你到底是什么?连黑格尔这个聪明的大哲人也弄不明白,最后屈从了上帝。
再说人本身,那些科学家、艺术家又是什么精灵妖怪呢?他们不像工匠、艺人那样代代相传。就像上帝撒了一把种子,落在谁头上谁就成了科学家和艺术家。从遗传上看,子承父业的不多,数得出来的只有几对:中国的曹氏父子、苏氏父子、外国的大小仲马、伊林兄妹、斯特劳斯家族,再往下数就只有瞎凑合了。是不是在遗传密码上搭错了码?他们和同性恋、杀人狂、神经病同属一类的变了态吗?不然,怎么都说搞艺术的人是些神经病呢?
原子谁也没见过,小小一粒灰尘就有二十几亿颗原子,原子里还有一个硬硬的原子核,就这样,原子还可以分成质子和中子,像门捷列夫、居里夫人那样的伟大科学家,他们怎么就“看”到了它们?他们是不是精灵?我看是,他们都是从天上掉下来的。
谁也看不懂的相对论,它像咱们的周易一样,但是它使这个世纪物理学、宇宙学开了锅一样对时间和空间的研究,以便模索打开宇宙钥匙,这爱因斯坦、史蒂芬、霍金是不是也从天上掉下来的呢?我看也是。
你看贝多芬的“第九”、老柴的“悲怆”,那抓人魂魄、撕挠人心肺,使你站也不是坐也不是的旋律线,绕得你像喝醉了的人一样,就像我们画家那迷人的线条,是不是精灵妖怪才能谱画出来?我看都是。
谁创造了宇宙、创造了人、创造了一切?我能不像个孩子吗?我能不像个刘姥姥吗?
我这一生老在受罪,挨坑挨骗家常便饭;使绊子、穿小鞋小菜一碟。为什么?很简单,总比咱们给人使绊子、穿小鞋、坑骗人家好得多吧?朋友们都说我像个快活的大苍蝇,什么时候都乐呵呵的,那些阴影早甩脑后。我经常逗得朋友、家人笑得躺在地上,眼泪一把鼻涕一把,就连我们家小狗听到我们说笑话,也跟着起哄、嗥叫、打转、恭喜发财,它虽然不知道我们说的什么笑话,但是它一定知道我们没正经呢,不然平时我把脸一板喝问:“谁又尿在屋里啦?”它们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尿的,小眼一瞅我,统统钻到床底。
其实,很简单,这叫做换个活法。
人来到这个世界上只有一次,不会有第二次,酸甜苦辣、喜怒哀乐哪一样也甩不掉,不找点提神的,不想点子自己哄自己,那活得不是太累了吗?
人,没法说,能上能下能苦能甜,做到这份上就够了。我为什么像个大孩子?我清楚,心态不老就永远不老,不信世上有白头,别老服输。没心没肺能活百岁,问心无愧活得不累。没有过夜愁、过夜气,就没有过夜的病。长命而不累,多么潇洒,昨天已经过去,再追悔也成历史了,有这个精力就拿来“打问号”吧!多有意思。无止境的问号任你驰骋。你不成仙才怪呢!
你知道小狗为什么汪汪叫,小猫为什么咪咪叫吧?你知道那星星从哪儿来又到哪里去吗?脱氧核糖核酸能不能解遗传密码呢?狮子为什么喜欢群居,老虎又为什么喜欢“单干”呢?这鸳鸯自古被用来歌颂爱情,可它确实不怎么专一,血吸虫一出生“男女”就抱在一起,一直到死,但是为什么人们没说谁爱得死去活来像一对血吸虫呢?!
一个艺术家脑袋里全是问号,就像科学家给自己出难题一样,有滋有味,永不满足,事业上才不断飞跃。下个世纪的科学家们的创造发明将从理性框架中介入感性框架中美学框架里来,对那些物理现象、化学元素、分子式、方程式,物理学家们倒不感兴趣,他们深信美是探求理论物理学中重要结果的指导原则。
我想,科学上追求的是真,道德上追求的是善,艺术上追求的是美,但是现在变了,听听那些物理学家们的呼声:“让我们来关心美吧,真(科学的定义、分子式、方程式等)用不着我们操心。”听了他们的呼声,我坐不住了!
我认为艺术家和科学家的问号越来越有奔头。牛顿就是从树上掉下来一个苹果才发现了划时代的牛顿定律,这在世人看来是傻子或是小孩游戏。是啊,怎么没有人研究天上掉馅饼呢?说不定他还是牛顿第二呢。
咱们古人有一句赌咒的话,说那些做不到的事是“除非灯头朝下”,可现在的灯朝上的真的不多了。 如今的科幻电影、小说、漫画、儿童画都会成为将来科学家绝对感兴趣的物理大门里的客人。《星球大战》、《007》、《未来世界》、《侏罗记公园》,21世纪的人们会感谢他们,因为科学家会把它们变成现实。 人们根据引力效应预言宇宙存在着黑洞,那是18世纪就提出来的,去年美国科学家证实了黑洞的存在。科学家多么伟大!
至于艺术上无穷积数的成就,是艺术家也攀登不完的目标。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你可以说前无古人,但绝不可以说后无来者。艺术各有特色,它没有100分。你可以放量去设想,一张纸就是一个大草原。你可以骑上你丰富想象的枣红马任意驰骋,马蹄嗒嗒,那一足一印就是你那一笔一画。你完全可以甩开膀子去涂写你那些问号,你完全可以丢掉1+1=2的框框,那时你就是说1+1=1个胡萝卜,一碗羊肉泡馍,也没有人会说你是神经病了。因为艺术可以不择手段,它不仅指艺术形象上,也包括艺术形式、艺术手段和艺术方法。艺术的目的在于把美给予人们,它让人们说不出、道不明、抓耳挠腮、捶胸顿足、灵魂出窍就够了。
到了那个境界,人们也会讲:艺术家多么伟大呀!科学和艺术的发展使我们明白了一个人活着的真理:我们应该满脑袋装上问号,这样,新的科学、艺术成就才能不断出现,一个没有问号的人虽然不像个孩子,但是不要忘记:人这一生就怕画上句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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