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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昔日夜晚向往的地方”有感草莓童叶

发表于-2007年03月07日 清晨7:46评论-0条

昨天下午,我带着相机,来到上世纪七十年代初,老中青三代兵团人和地方人夜晚热切向往的地方。

那时生活十分困难。要去走个后门办点事,提上鸡蛋,就能基本解决了。在这种情况下,某军区的领导为了解决部队生活困难问题,决定办个农业后勤基地,养鸡、养猪、种庄稼。地点就选在大约离我们有两公里的地方。

那时候,不仅经济困难、生活紧张,精神生活更是贫乏。全国几亿人就那么几盘可怜的令人称道的样板戏大餐,也不是常能吃上。所以,基地一风传出有电影(大部分是礼拜六),周围两三公里,甚至四五公里的兵团人和地方的老乡,一吃过简单的晚饭,不顾一天繁重体力劳动的疲劳,条件好的骑上自行车,差的就步行,男男女女,老老少少,像今天赶集一样,直奔基地。

即使当时没有电话,但人与人之间的感情的传递和反馈,那是远远超过今天的。原来的一排房,住着几家人,甚至前后几排之间,都好像是一家人。现在住了楼房,安了电话,邻里之间反而不知道对门的姓名,也绝不是怪事。

“平房”,使人亲密;“楼房”,叫人陌生。过去,沾了“平房”的光;今天,都是“楼房”惹的祸。

到了那里一看,战士早已整整齐齐地坐在中间,唱着嘹亮的革命歌曲在等待。夕阳可能也想看电影,迟迟不愿落下。最后电影把夕阳赶回了它的老家。战士周围,里三层外三层,围满了兵团人和地方人。

莫合烟(新疆的一种半自制烟)的香味,飘荡在夜的上空。现在想起来,香香的,怪想念的。

放电影了。一两千人死死地盯着那十几平方米的墙体银幕,仿佛每个人都融化在银幕上,成了电影演员,和剧情同呼吸共命运。

一个多小时的电影,瞬时就演完了。

月亮挂在天上,看着散场的可怜而带着喜悦心情的人。

如今,紧紧地挨着墙体银幕的,是粗细不等的几棵榆树。它们茂盛地笑着银幕。“看我多会找地方长,这对衰落的电影不是绝妙地讽刺吗”。

墙体银幕前平坦的广场,变成了林场。行行小树像散开正在做广播体操,布满了广场,十分整齐,仿佛当年看电影的战士。小树旁,都乱七八糟地丛生着各种杂草,紧紧地围着小树,仿佛当年看电影的兵团人和地方人。

放电影的小房子,不再有当日的神采,不再有羡慕的眼光,孤立在广场中央,一副冻僵的死乞丐的样子,只有当年年轻人的脑子里,知道上世纪七十年代这里曾经是他们精神徜徉的老地方。朝北的门前铺着厚厚的积雪,没有了门框。东西墙上几扇窗户,连碎玻璃也不知逃到了哪里。地上的碎砖、杂草、败叶和粪便,到处都是,连下脚都要挑着走。

目光穿过放电影的几个小方口,正好看见墙体银幕前那高高低低的榆树。

夕阳斜照着昔日辉煌的墙体银幕和当今孤立凄凉的放映房。地上的残雪和枯死的野草,无奈地望着它们。只有小树在期盼着春天的早日来临。

我把这些一一拍下来,留作历史的灿烂见证。

是该为电影的衰落而感慨呢,还是该为电视的普及而欣喜呢?能说清吗?我在想。

科学的魔手,改变了人类的一切;自然的规律,驱使着人类的一切;时间的妙笔,描画着人类的一切。改变,是绝对的;固守,才是相对的。可惜的是,人们大多习惯于固守,陌生于新鲜。

银幕墙体,终究有一天会轰然倒下,包括放映房。要么是自然的,抑或是人为的。

今天紧挨着墙体银幕、正在茂盛生长的榆树,以及广场上的小树,也终有一天会溘然长逝。要么是自然的,抑或是人为的。

既然如此,何必为今天的太阳落下而感慨呢?尽管早晨、中午,曾经灿烂、曾经辉煌过。

明天毕竟会有一轮鲜红的太阳从东方冉冉升起。即使是阴天、雪天,那毕竟也是短暂的。

那么,将来的将来,太阳还会存在吗?地球呢?苏轼的大江呢?

过好每一天。何必为太阳落下而叹息,为月亮升起而惊喜。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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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编辑点评 ☆
无缘牵手点评:

清清爽爽的文字,
沉沉甸甸的思考,
直叫人感叹这岁月的匆匆,
一回首,旧时场景,
已尽然沧海变桑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