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春暖花开的美好季节,在三八节来临之际。我想把这件憋在心头已久的事写出。可是,可是,我这苍白无力的笔根本无法写出身心严重受创女孩人生痛苦的万分之一……
记得那年,开学不久的一天,放学后,有个男孩气喘嘘嘘地跑到办公室门口报告说:老师,老师!“丑八怪”被几个男同学围住打!丑八怪,谁是丑八怪?可不许这样称呼同学!正忙着改作业的我还没反应过来。丑八怪就是郑丽呀!那同学又补充了一句。
我起身跟着那同学来到打架的地点,那个同学跑在前面,大声叫到:老师来了,别打了。听到这叫声,几个男孩满脸是汗地低着头站在原地,中间是那个被叫作丑八怪的郑丽。只见她呆呆的,一双无神的眼茫然地看着走向她的老师。没有哭,也没有叫。老师来了也不说话,像个木头似的。我走近一看,这几个小家伙也真下得了手,郑丽那原本难看的脸被打红了,显得更加怕人。小手也不知被哪一个弄被了。报信的男孩在一旁说“郑丽真笨,一下也不会还手,也不懂得跑,他们打得可凶了!打对她来说已是家常便饭,习已为常了。一个被打怕的灵魂!她还懂得什么是自卫吗?我在心里说着。
我拉住郑丽的手问:痛吗?只见她厚厚的嘴唇动了动轻声说:痛!孩子,痛就哭吧!哭吧!你为什么不哭呀?当我转身问那几个男生时,他们的回答差点没让我肺气炸:谁叫她丑?真是岂有此理,丑也是挨打的理由?我这一凶,倒把那几个给镇住了,只有一个似乎还振振有词地在那小声喃喃着:她妈妈打得,我们为什么打不得?
简直是无理取闹,她妈妈打她本来就没道理,受到多少人的指责你们知道吗?小学生守责你们学到哪儿去了?
回到学校,我帮郑丽用了点药,又狠狠地批了这几个打人者,直到他们认了错,才让他们结伴回家。
送走了学生,我有点心烦意乱坐在窗前想起了一些有关郑丽的事来:
郑丽是她父母的第二个女儿,因为想生个男孩儿,在怀郑丽时就做了准备,就如许多生三胎四胎的农村人一样。所以郑丽一出生就被抱到早就找好的保姆家里养着。不久郑丽的母亲又怀上了,谁知天不随人意,又是一个丫头片子。这时,一岁多的郑丽正是蹒跚学步、牙牙学语的时候。出于各方面的考虑郑丽的父母不想生,也生不起了。这样郑丽就被亲生父母抱回了家,按理说在父母身边生活应是很幸福的吧?可谁知郑丽的悲剧人生就从此开始了。
郑丽的母亲怎么看郑丽都不顺眼,动不动就拿来打,打着打着就渐渐上瘾,后来发展到残忍的地步了。据别人描述说:吃饭吃得好好的,就一把把她从凳子上推下来,跌得小孩鼻青脸肿的;睡觉睡得香香的,就把她从被窝拎出门外,死命打后扔在外面。而且,这种残忍可恶的游戏几乎天天要上演好几回。身为一个母亲还常常用手去抠、去撕女孩儿的下身,弄得小女孩血淋淋的。这种不但丧失了母性,同时也把人性丧失得一干二净的人,还有什么权力当母亲!也配当母亲?那位如狼似虎狼心狗肺的母亲觉得这些还不够,谁叫她是个女儿,如果她不是女儿,是个男孩,就不必生第三胎了,也就不必被罚款了。这一切似乎都是郑丽的错,不打她打谁?打死她也是她自找的,活该!最后发展到用菜刀砍……
那女人打得越凶,别人也就议论得越热闹。我真奇怪,郑丽有爷爷奶奶、叔叔伯伯姑姑;还有外公外婆、舅舅姨姨一大堆;还有左邻右舍,还有村里的官,怎么就没一个人站出来阻止这种来自家庭、来自母亲的暴力!一个弱小的女孩,身为母亲的她怎么就下得了手?真是不明白。听了这令人发指的一幕幕我忍不住骂了:为什么打孩子,孩子是无罪、无辜的。那女人要恨就恨她自己没本事,生不出男孩!郑丽那女孩除了一个母亲,别的亲人全死光不成?怎么就没人出面救救这可怜的女孩子?我知道村子里的人,别的正气也许没有。可学舌还是相当喜欢的,这话一定有人带到!
后来也不知是那位母亲良心发现,还是迫于社会或是亲人的压力。郑丽是没有被狠打了。可这时的郑丽已经被母亲打傻,也打残。听说她常常一个人躲到别人的猪圈或是杂物间去过夜。吓得主人哇哇叫,以为碰上鬼了。
真正见到郑丽是在她来上学的那天,当我看到一个奇丑无比的女孩,跟着一个中年汉子来报名时我就知那就是传奇说中的郑丽了:右脸有道深深的疤,这一来,整张脸就变了型了。一边深陷进去,一边还算正常。人呆呆的,样子像个老太婆,老太龙钟的。没有别的孩子长得大,可能是被打得连长大也不敢了,看去有几分吓人。心里不由叹息到:这只丑小鸭永远也成不了白天鹅,折断的翅膀飞不出她那充满阴霾的天空了。果然这孩子,不管她怎么用心成绩也只能是十几分。可怜哪!有一天中午我把郑丽叫到房间,拿东西给她吃也不敢接,怯生生的。我想看一下她身上到底有多少疤,就拔开她的头发,发现头上也有几道,掀起衣服,身上除了刀疤外,还有不知什么东西弄下的疤。总之一句话:惨哪!孩子呀。
如果我没记错,现在郑丽应该是在读初二,不过很有可能早就没上学了,因为她根本学不进去。
-全文完-
▷ 进入岭头落雪的文集继续阅读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