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天,我做了一个梦,梦得地方很熟悉,做得正甜时却不知被什么弄醒了,努力回忆,努力去寻找那失去的梦。
它的线索在哪儿?是的,在那儿,那就是它,在枕套边转动着脑袋,是的,那死去的记忆都活了,那久已睡着的印象蓦然苏醒,一切都在眼前清晰地活动了起来。那全部的生活、全部的感情、全部的灵魂,全部的往事就象一个手卷似的轻快而迅速地展来,并看见她在心里静静地形成:
它坐落在一个小巧幽静的郊区,坐落在葱茏的草地,树木和花朵之中。这里有排列整齐的住宅;它坐落在农民田庄的附近,但又并不属于它,没有牛、只有猪,没有羊,只有鸡。房前屋后种植的是果树和蔬菜,每两排平房中间是场院,家家户户都通往窗外的湖光山色。
那里有妇女们和孩子们的活动和欢笑,还有那些我年少的朋友,青年的朋友,偶然相识的朋友,他们的各个侧面都呈现在我的面前,虽然得到的都是一些不完全的印象,但是我能感觉那么真切,我能感觉到他们的欢笑。
是的,我梦回了故乡。
时隔十几年了,距离也拉得这样的长。这个梦仿佛把我又带回到了故乡,仿佛我又站在那理应站在的山脚下,太阳更亲切,群山更红。房屋、围墙、道路、菜园、种植地,这一切既不新也不旧,不是巧夺天工的,它像岩石、树木,苔藓一样自然形成的,这一切相辅相成,像亲兄弟手足一般,这一切都显得亲切、欢畅、和睦友好。
那平静得像沿着蜿蜒无尽的河滩,清凉的溪水从大山撒开的指间流过,松针或锦软的草叶铺成的葱茏的地毯比那紧豪华地波斯地毯还要可爱,你愿意坐在哪里就坐在哪里,树底下、岩石上、围墙上、树桩上,草地上和土地上,全都可以,无论你坐在哪里,你的周围都是一幅画,都是一首诗,周围的世界汇成一首优美而幸福的清音。
故乡的春夏秋冬一一在我的身边展开。
春天的夜晚,这里没有生物的扰攘,一切静静的,仿佛没有生息,只有深灰色的天空中有几处闪耀着的星星;阴暗的树木发出的微弱的喧噪声,只有水在流淌,虫儿、草和叶在狂欢,有风的声音,有在早晨就轻轻拍打着窗的雨的声音。还有那一对刚睡醒的白鹅静悄悄、慢吞吞地走来走去。池塘上刚开始升起烟雾。
天泛红了,麻雀在暗沉沉地树枝上飞来去,吱吱喳喳地中,空气清朗了,也看得清楚了,天色明净了起来。田野显出绿色,住家大门传来瞌睡朦胧的说话声。云中徐徐地浮出深红色的太阳来,阳光像流水一般迸出,河那边大片水汪汪的青草地,草地那边丘陵,通过散布在空气中的滋润的阳光,四周远处看得更清楚了。
夏天的早晨,走出大门享受在灌木丛中散步的乐趣,脚印在白露沾湿的草地上留下绿色的痕迹,当用手拨开濡湿的树枝,夜里蕴蓄着的一股暖气立刻向你袭来,远处茂密的树林,在阳光底下发出闪闪的红光,天气还凉爽,炎热却逼近了。远处某些地方有一片黄橙橙的稻田,远处传来镰刀的响亮的铿锵声,太阳越升越高,草干燥了,静止的空气中发出火辣辣的热气。黄昏来临时,晚霞像火焰一般燃烧,遮掩了半个天空。
当晚秋飞来的时候,没有风,也没有太阳,没有动作,柔和的空气中弥漫着秋天的像葡萄酒一样的香气,远处黄澄澄的田野上笼罩着一层淡薄的雾,光秃秃的褐色的树枝中间,露出宁静而洁白的天空,金黄色的阳光突然侵入,透过树枝,钻进树林里,照射成一条长长的光带,落到田野上。两脚踏在潮湿的土地上觉得有弹性,干燥的草儿一动也不动,霜花还是山谷顶上发白,在明亮的空气中斑驳地闪耀着。
在冬天的日子里,呼吸着严寒刺骨的空气,,一阵风吹过树林,那浓重的雾气,很快消散了,红橙橙色的树林上面的青天,是多么的可爱啊!一块块耕种过的稻田沉睡着,融解了雪的浓重水气,已经闻得出温暖的土地的气息,溪水在斜射的太阳光底下发出愉快的喧哗声,从一个溪谷奔向另一个溪谷。
我把故乡的景色从春天又回忆到春天,悲伤、忧愁和烦恼永不存在,在眼睛和天空之间,只有深金色的蜜蜂在嗡嗡乱飞,哼着幸福的歌。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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