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年元夜时,花市灯如昼。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
今年元夜时,月与灯依旧。不见去年人,泪满春衫袖。
——欧阳修《生查子》
时间怎么过得如此之快,春节的脚步怎么可以如此匆匆?转眼,天已暖了,花也开好了,元宵节又来了,伤感和思念却能浓了。
很多的时候都在思考:是否该继续沿袭古人的语言?也许我的阅读习惯是偏激的,所及之处多是忧郁和冷清,即便是怀念或者幸福,情绪里仿佛裹着一层湿丝巾。
生命里有许多值得怀念的人,他们会在某个特殊的时间或者地点被人想起。怀念总是充满忧伤,忧伤总是让人心重。
歌者用自己的声音表达自己的思念。一首《真的好想你》第一次听的时候,我的心便跌进了无名的忧伤。二胡拉出来的风是湿的,歌声里的悠扬也是湿的,只有天上的星星永远保持着微笑,俯视着人间。思念是双沾着露珠的翅膀,只愿春色铺满爱人的心,只愿爱的路上风和日丽,只愿君心似我心……
诗者用语言表达自己的怀念。怀念是思念的延伸或者继续。初次读欧阳修的《生查子》好象是在澜波17岁生日,那时候的她早就经历了几次恋爱,春节开学后一个叫“青山”的男孩子给她写了那首诗,让我羡慕不已。我羡慕澜波被人思念,羡慕那个男子有如此古典的才情。现在回想起来自己原来在那么早的时期就已经深陷那些“花间词”。
有些人不愿重新提及,有些感情不愿意被人知晓,有些思念必须埋在深海,有些忧伤必须拈辗成泥。逝水不复西,纵然情满西窗,记忆永远是昨天的事情,相爱也是过去的事情。倘若不再相爱,就让思念好好地来,也让它好好地去,不要相互中伤。
城市的天空是没有黄昏的,因为楼房太高太多,夕阳难以安身。所谓的黄昏只能从钟表上感觉。春季的黄昏应该从下午六点开始,半小时左右,路灯就会次第开放。街市的行人开始一天的第二次高[chao]。
元宵节的澧洲热闹非凡,烟花爆竹从远及近,从近到远,此起彼伏。天空绽放着美丽,花市的鲜花也不甘示弱。远方的桑里为了附和我制造的浪漫,也在今天这个比较特殊的日子给我邮送了礼物。
与桑里认识是年前的事情,时间不长,却跨越了两个年头。相识虽然短暂,但友谊却是天长地久的事情。倒了符合“不见去年人,月与人依旧。”不过,我在家乡,他在南方漂泊。在我的预感里,桑里的漂泊将要象侯鸟一样迁徙多年,人近黄昏的时候才有可能返归故里。时常叹息:太遥远,太遥远……
不知道他的城市灯火是否散发着乡愁的辉煌,南方的花市盛开着各色的花朵,我却喜欢家乡的李花、桃花、栀子,它们将依着时间的顺序,此第鲜艳,每绽放一次,就表达一段相思。我在澧水之洲,走遍各式黄昏,南方还是那样遥远,桑里还是在天之涯。
昨日对蓝说自己前日做了一个梦,梦里有一只眼出现。人都说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奇怪的是我与他整整一年没有过联系,怎会有思念,怎会出现在梦中。今重读《生查子》,心里还是不免生出许多感叹来。
那个会唱歌的罗文死了几年,偶然遇见他的歌声的时候还是会想念他。一个人在生的时候唱了太多伤感的歌,死去之后,人们的怀念都是忧郁的。
他的《黄昏》是我最爱的一首老歌。第一次听那歌好象是电视剧《刺马》,旋律仿佛天籁一般。歌词温暖清淡,与剧情的惨烈悲怆形成强烈对比。“山谷中已有点点灯火,暮色就要渐渐昏沉,你和我亦然笑泪满唇,感叹年华竟是一无余剩。晚风中布满我的歌声,道尽多少旧梦前尘,夜色中只看到彼此眼神,你我终会消失在那黄昏。”
罗文清朗的嗓音中透出淡淡的感伤,那忧伤一直烙在我心底,一般的时候并不想触及它。我怕一旦重新播放,旧日的许多忧伤会接踵而来。时间过得久了,《刺马》的情节已经记不清了,但罗文的“忧郁黄昏”却记忆犹新。
人心即江湖,江湖生死无常,聚散本无定,黄昏近,真有恍若一梦的怅然。戏里演的虽然不全是真实,但戏剧营造出来的那种情绪却让人染指忧伤。无论戏剧,无论生活,总有人英年早逝,也人能活到黄昏迟暮,笑泪满唇,与心爱之人细数旧梦前尘,前者是悲伤,后者要珍惜。然,残阳如血,残阳如血啊,生活有几多人能共看日出,共赏落日?
歌手唱着《黄昏》却没能活到黄昏,幸好我还能与他的歌声相约,与诗词相约,与一种温暖的忧伤相约。
在所有《梅》的诗词中,我独喜那句“暗香浮动月黄昏”。那缕“暗香”是一种隐匿的思念,含在唇底舌间。“黄昏”在诗词里是一个充满情调的词。“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南方有信,佳人有约,说的是今晚的“康桥”。佳人无法赴约,黄昏是寂寞的,花开是寂寞的,月过无语,人心亦是寂寞的。
心中有爱,纵然泪满春衫袖,寂寞也是幸福着的。
——于07年上元灯节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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