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歌当哭“金青松”(嵌名)声声唤慈母;哀景寄思“宝华章”(嵌名)款款忆尊亲。这是祖母前年过世时我拟就的一幅挽联,我睹联中情景情伤尤甚。作为长孙,我自小与祖母最为亲近,还在我记事起,祖母就喜欢和我讲说古事,她的生平阅历在我读初中时就已耳熟能详。
尽管祖母逝世时已年过八旬有五,也算高寿之人,但祖母生不逢时、身世堪怜。自小聪明灵秀的祖母,出身贫寒,五岁丧父,仅有兄妹两人与母相依为命。17岁时贱嫁祖父,那时祖父已是三婚头,且比她大十一岁。祖父人很能干,又有当地出名的“绝活”手艺——厨师兼屠夫,但脾气不好,话不投机就暴跳如雷。祖母为人从不张扬,任劳任怨独自操持家务,每逢祖父生气,她都忍气吞声,息事宁人,从不与之争长短,且无数次巧妙地平息了祖父与邻里村人的不少纠纷,赢得了周围几十里的贤惠名声。
祖母出生在民国初年,也称得上身历三朝(民国、北洋军阀统治时期、共和国),各个时期的社会动荡都有所经历,其中尤以日本犯华时期受苦最深。民国三十三年,日本进入湖南,暴虐横行,其时祖母正值生育高峰时期,祖父被抓白兵,为躲避凶恶的日本兵,祖母左手拉一个,右手拖一个,背上背一个,腹里怀一个,东躲西藏,流漓失所,受尽饥寒交迫、锥心剌骨的折磨。尤其是当时生育科技不发达,历尽丧子失亲之痛。祖母一生十月怀胎十四胞,成功生产五男六女十一胎,最后成人却只剩四胎,男的只有我父亲一人。单就我父亲一人的成长也是饱经磨难,为此祖母不知求过多少医药菩萨,信过多少神汉巫婆。更为痛苦的是,我祖父在我三岁、祖母四十八岁时就撒手人寰。祖母中年丧偶,寡身一人扶儿养女,一过就是三十多年。
祖母生来为人深明大义、顾全大局,在人情事故上总是自觉做到克己待人,拉东家补西家,帮西家扶东家,热情桑植是出了名的。老年时,儿女们有的出息大点,有的出息小点,她不能帮衬什么了,就左叮右嘱唠唠叨叨,也不管儿女们是否厌烦,一根筋尽自己的心。当她渐感身体不适时,为了不让儿女为自己更多的操心,她提前多年就为自己的后事进行筹备置办,所需物资和人事安排,她于生前就已作了统筹安排。为了不拖累儿女们,她几乎没有病卧过床头,逝世前一天的晚上,她还当着儿女们的面喝了一碗粥,第二天临晨就去世了。谁也没想到,她老人家就这么不声不响地离去了。祖母去世在清明节的前三天,本来“春无三日晴”,但祖母的丧事办了整整七天,七天当中一直响晴,这为子女和乡亲们替她办后事提供了极大方便。由此人人都说祖母有福,顺天意得人心。
尽管祖母少年丧父,中年丧偶,多年流漓失所,连年失去亲骨肉,命运坎坷,苦不堪言。但祖母最后年过八旬,身历三朝,四代同堂,比起根正苗红地里刨食的列祖列宗,培养的后人也算有点出息。由此可见,祖母也称得上是高寿有福之人。想到这里,我心足慰!
本文已被编辑[傲雪迎风]于2007-3-4 18:54:24修改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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