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燕和她的一只猫搬了家,现在她是二爷名正言顺的女朋友。让她能从一个卑微的处境解放出来的,不过是二爷的心情,是她令二爷动了心。
这似乎来得太快了,就像一个偶然的念头那么快。从她们认识到二爷离婚,总共也不过三个来月,申燕是一个惊喜连着一个惊喜的过的这三个来月,这让她甚至有点找不着北了。
也难怪申燕得意。这个时候“小报”和“地主婆”她们还活在‘乱爱’的朝代,而她已跃上了正式的女朋友,即将升级到谈婚论嫁的平台了……
现在她和二爷同住一个小区,她是他的女朋友。
二爷的崭新日子并不象原来想象的那么好过。他在这个小区里一下儿成了三院“点灯”——前妻的房子要供,自己租的、申燕租的,要交租金,这都是二爷的事儿。
二爷的小圈子里,象什么事儿也没发生一样,从来没人提一句二爷家的事儿。二爷心里明白,越是这样越糟,这说明他们没人想站出来替二爷说一句公道话。其实二爷心里也清楚,谁家都是表面太平!只是大家没有撕破脸,不是装得若无其事就是能忍就忍。那又何必呢?二爷也不过是脑子一热,想干什么就干了。现在他才知道那没有什么用,纯属是自找麻烦!
余洁象是一根扎在二爷喉咙里的刺,二爷自以为他离开她的理由很多,可是和申燕在一起以后,他的生活却并不比和余洁在一块儿时好多少。到是人们对他们俩敬而远之的态度,让他心里也有点乱。他原以为自己只要能离婚就等于向幸福迈进了一步,可是幸福在哪里呢?是申燕吗?还是申燕给他死气沉沉的生活画出的新色彩?……原来憧憬的现在都显得那么虚无飘渺,而他跟申燕的距离近了之后,新鲜感也退却了,他只觉得现实已经勒住了他的脖子,他正一步步的掉进进退两难的心酸里。
二爷本来就是不冷静的,当初他可能还以为自己在快刀斩乱麻,其实是自欺欺人。到这个时候了他自己也承认,明明是一件偷鸡摸狗的小事儿,因为他一时过火的表现,把自己砸里头了!他一直都看不惯那些边偷吃边擦嘴的小丑们,自己却是一个不小心,站在了风口浪尖上!
二爷郁闷的想,手里仍然优雅的举着啤酒杯。
二爷在浅水滩住了几年了。他刚搬来的时候,那儿才建了几栋楼。特别的是这几栋楼是建在原有的,还是生产队的池塘边上的,到了夏天,池塘里的牛蛙叫的特别带劲的时候,原住的本地农村蚊子也的确凶猛,在夜深人静的时候,它们的嗡嗡声象一支特种轰炸部队。那就是他们住的城市边缘,才开始的拓荒时代。
二爷的大学同学张函顺,那时为了转户口,才被迫在浅水滩买了房子。二爷也是刚来广州,找老同学凑热闹,在他家楼后面那栋租了房子,两年后才买了晓月湾。直到搬进自己的家,他和余洁都住在浅水滩。那时候,他们已经在小区里踢足球了,最早认识了老哲和兰鸟先生他们几个,慢慢的各家的老婆也互相走动起来。
他们的足球队,也就是个啦啦队的水平,还谁也不服。当然水平不高并不代表自娱自乐的空间不大,他们还满拿自己当回事儿。大家一致认为应该给球队配上正式的队服,还要在队服上印上广告!张函顺当场就决定买下t恤的两只袖子,都印上他家那只胖狗的狗头,为此他要赞助球队800块。没过一个星期,就有人出1000块钱找张函顺买一只袖子的使用权,直到最后,球队的每个人都想把自家的金鱼、乌龟,都搬上去,这事儿就不了了之了。
老哲是他们在小区里认识的最早的朋友。从他们认识老哲起,老哲就被称为‘动感地带’——他那时正在离婚,离了婚没多久又跟造成离婚的那个小狐狸精分了手,然后又千里迢迢的去见一个网恋着的‘梦工厂’……
就算是苦尽甘来吧,老哲总算又成了家,孩子也满了月。老哲摆满月酒的时候,他们都去了。
老哲的小女儿长得一点都不好看,大家就当是聚到一块儿吃饭吧,谁也没想评论老哲受苦受累的事儿。只要他自己乐,他们就觉得没白来,也就是这么个礼节吧。
二爷张函顺还有老陆他们三家都没孩子。二爷离了婚就不提了,张家说是不想要,他们打算移民,孩子的事儿以后再考虑。老陆身体不好,他们俩连自己还照顾不过来呢,孩子的事儿想都不敢想。所以说到孩子,他们几个都是不出声的,二爷却得意的跳出来说:申燕说要给我生三个孩子。
张函顺敲着盘子说:“喂,你说的那是养孩子不是养鸡!你以为每个给喂一团饭就行了?虽说我们两家的指标都可以送给你,但是你首先得知道自己在干什么。”
大家都笑得前仰后合的。二爷尴尬的笑着,他也得承认这帮人压根就没想接受申燕的事实,他自己也觉得有点没趣,沮丧的说:“你们就别嫌弃我了。我现在什么都没有了,实在不行,你们谁给我个名分,让我在你们家当二爷算了!”
张函顺家天娜在一边笑。李迪说:“你看谁家合适自己挑吧。我们家一间房子半间炕,你要是真想来,也只能挂在老陆的书柜上,是愿意挂在客厅的书柜上还是书房的书柜上随你。”
“你们看我要求也不高啊。”二爷委屈的说。
“我们家肥狗要是不嫌弃你,我到可以考虑让你和它一起住。不过,从此你就得改吃素,你也知道它连别人提一下肉字都会站起来。”张函顺说。
“大侠。还是带着你的满怀豪情遨游宇宙吧!”老陆绘声绘色的说。
“俩疯人院出来的!”李迪瞪着老陆说。
老哲把上了初中的大女儿也叫了来,大女儿在门口就打电话给老哲说她不想进去。老哲兴冲冲的跑到了门外,他看见女儿长高了,长得象她妈妈年青时的样子了。老哲的鼻子酸了,他有一年多没见过女儿的面了,看见站在自己面前的女儿他感到很愧疚,这几年他都没管过孩子了,他想问问她现在怎么样,却连她上几年级都不知道。
女儿开口就说:“爸,你瘦了。”
老哲的眼泪哗的掉下来了:“女儿,你还好吗?现在是跟着奶奶还是跟着你妈呢?”
女儿从包里翻出纸巾:“爸,你别哭,我没事儿。妈不出差我就跟着妈,妈要一出差我就去奶奶那儿。”
老哲搂着女儿,这时候他没有了眼泪,他不知道自己能怎么做,他的世界在女儿身上碎了,他无法阻止自己的伤口钻心的疼着,他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女儿拿起他的手,塞了一个毛茸茸的snoopy给他:“爸,我妈说要是房子大一点就给我养一只小狗,所以我就买了这个。给你吧,我还有一个放在奶奶家。”
老哲看着小snoopy,感到天旋地转的,他的眼泪还是忍不住的掉着:“女儿,你一会儿去哪儿啊?”
女儿指着马路边上的花坛那儿坐着的一个小女孩说:“去她家。”
老哲的心碎了,他觉得眼前发黑,胸口闷得快要窒息了,他从兜里掏出了仅有的三百来块钱,塞到女儿手上,什么话都没说,挥了挥手看着女儿走了。
申燕本来是跟小区里的另一帮人混在一起的。那是一帮网虫,都很年青。拿二爷这帮人的话说,就是还不懂事儿的孩子。这帮孩子跟二爷这帮的游戏规则不同,他们大明大放的混!根本就不拿二爷他们遵循的规则当规则,好象他们也有自己的规则,也没自己的规则。比如,二爷他们忌讳吃‘窝边草’,他们不忌讳!在他们看来这很正常,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申燕的脑袋里的内容,本来跟二爷的世界根本不搭界的。可是他们俩,就在网虫们的圣诞聚会上认识了。二爷是典型的,你给他点光他就发亮的那种骚包,看到申燕扮天真的样子,就真的顺竿爬了。没出一个星期,就让申燕把他给脱了。
二爷的前妻余洁,那时根本不知道二爷在忙活什么,不过有一点她是放心的,那就是,二爷干不了什么。他兜里没钱,也就等于没胆。二爷不是没钱,而是不知道怎么花钱,他是一个月一万出头的真正白领!可他们连买房子都成了大家的笑料:二爷从看到晓月湾开始建就看好了,从那时起到他们搬进去,他一共只存了个首期。据他自己说,那都不知道有多不容易,交了首期,连买家具的钱都没了。
余洁没想到,一直盼着有个家,有了家却到了要说拜拜的时候了。她是个安静的大家小姐,即不会吵也不会闹,就这么在离婚协议上签了字。
其实二爷当初也没想到自己会把事儿闹大,最初他不过是偷吃,之后也不过是一时脑子发热。要是余洁有耐心等二爷过了发疯的那阵子,也许他们不会离婚。离都离了,二爷才发现新生活永远都套在旧日子里,象链环扣,越拉越紧!
其实婚姻不过是你的一个装饰,大家看惯了,哪天你突然改了行头,不是你,而是别人不知所措了!
这时的二爷觉得自己就像游走的幽灵,穿梭在两女人的圈套里,不管她们笑的多美,都是在向他射箭。他甚至感觉自己也是一个旧式嫁鸡随鸡的女子,正被拘禁在深宅大院里,凄凄艾艾的活着……
他一直认为自己是个逻辑思维能力很强的人,可是越活越觉得人生在他的命运里成了无聊的选择题!而他这种一辈子都需要借口,一直都找理由犹豫的人,选择就等于是对他最大的折磨!
申燕的朋友们,也就是那帮网虫们,到没有那么多事儿。二爷参加不参加他们的聚会大家都不会有什么反应,只是二爷不愿意和他们凑到一块。他觉得跟这群孩子玩没意思,即没品味又没档次,他还命令似的告诉申燕:不,不要跟他们玩儿。一群乌——乌合之众!二爷结结巴巴的说。
申燕根本不理他是怎么想的,她没有别的朋友,更不能跟自己不是一类的人成为朋友。这群人怎么了?这群人什么样的都有,大家都年青,是什么样就是什么样,不象二爷那帮人,遮遮掩掩的,那么累!他们新鲜的血液里充满着活力和不羁的能量,他们有吗?死气沉沉的那帮人,让人看着都没精神,无聊!
网虫们也成天往一块聚,到不是因为什么别的,而是闻名不如见面!天天在网上调情,毕竟没有面对面的打情骂俏来的直接,那么来电。
虽说他们都年青,经济能力薄弱,但是酒钱是要花的,有女人的地方当然也是他们最愿意去的。女网虫们更是一个惹眼的看点,她们也是爱往男孩多的地方去,明目张胆的到处找目标的,根本不客气。扭扭捏捏的女孩儿,也不会出现在她们中间,她们的小手可快了,该出手的时候,都象高手一样,毫不犹豫,没的商量!
“小报”就搞了两网虫了,大家都知道,彼此也认识。这有什么奇怪的,大家现在还不是天天一块儿混着,见面都跟别的人一样。“小报”瘦瘦小小的,是个做销售的,嘴厉害的很。不过,开场五分钟之后就安静了,只不定又坐在那个角落里跟人谈心呢。她有一句经典句子:老公,老公,他们都不知道我们的事!
二爷看不上他们,总在他的圈子里说网虫们恶心,乱搞,没档次。说到网虫的时候,谁都明白,二爷的话题很快就会往申燕那儿拐,谁都装没听见。只有李迪会不耐烦的顶他一句:“你要是不乱搞也不会离婚吧?”
“不,不一样!我不就是一时经不住诱惑吗!虽说申燕也算是当了几天第三者,可我们是相爱的!不,不一样。”二爷说。
“没人想知道你因为什么,只想知道你到什么时候才能不这么闹的荒!”天娜说。
这是个打不清的官司。谁也不想管它到底是一样还是不一样,反正二爷再提申燕两个字,就有人开始打哈嗤。
二爷这帮,一直就以白领中产的姿态出现,他们不屑于同网虫那种档次的混在一起,他们泡酒吧,也要去有风格要么有档次的,所以他们一直在这个和那个酒吧之间游荡。网虫常去的“等待”他们是不屑的,他们聚在一起看球赛,就凑到一间叫10号街的酒吧。10号街的老板不但是个球迷还是一个酒色具全的家伙,球队的人都叫他兰鸟先生。
那天二爷刚刚出差回来,遛到10号街一看没什么人,坐了一个来小时,张函顺他们也都没出现,他就买了单自己回家了。走到了楼下,已经准备拉门了,他突然灵机一动:不如到申燕那儿去。一是好久没去了,二是事先没打电话,看看这东西到底在家会干嘛!
二爷在申燕家门外敲门,敲了十来分钟都没动静,二爷打申燕电话也没人接。二爷越想越气:果然,这东西不老实!要么是在家,不敢接电话,要么是在哪个男人家,也是不敢接电话!二爷判断她在家的可能性更大,于是他就接着大声的敲,大声的叫,结果叫来了警察。
警察说,有人报警,告他扰民,要把他带到派出所去做笔录。
他们下了楼。二爷不断的跟两个民警解释着,说他就是敲门找人,跟扰民没关系。民警说他们是执行公务,让他配合。无论怎么说,他们都要给报案的问题,做一个程序上的交待……正说着,老陆正好从楼下过,他凑过去问:“怎么了?”
“我敲申燕的门,不知道怎么他们就来了,说我扰民。”
“行了,你保证下次不敲了不就行了吗?再说,人家也不知道你是找人,还是捣乱呀!”老陆赶忙搭讪说。
民警对他的说法表示赞同,又证实他的确是找人,这才让他走了。
第二天二爷扰民的事儿,就在10号街一笑而过的传开了——谁知道,自己交着房租的房子,自己都不能敲啊!
其实,他一点也没猜错,申燕是在家,她和“大丫头”在床上呢。听到有人敲门,她就知道坏了,她当然不开了。如果真有谁找她,肯定会打电话的,一看电话显示就知道了。她开了振动等着,电话一显示,果然是二爷,她更不能开了。谁知道他还不走,她只能用“大丫头”的电话打了110。
“大丫头”,把头盖在被子里,一声不吭。直到申燕重新进了被窝,他才说:“再敲下去我就快萎了,你得赔我精神损失。”他慢吞吞的说,眼睛却不敢看申燕。
“赔。赔了我两个杜雷丝还没找你算帐呢!“地主婆”赔你什么了?“云吞面”赔你什么了?”说着用力推了他一把,大丫头”身上的被子都被她抓过去了。
兰鸟先生结交甚广而且以女士居多,兰鸟先生是他在球队里的花名,家属们叫他的雅号:‘柠檬’。“小报”她们在网上说起他来,用的是‘有求必应’。
兰鸟先生就像一棵桃花树,自然会招风惹蝶。他长得到不是有什么出众的地方,而是嘴特别甜,女人一多他就精神,坐在那儿象个白痴似的听她们唠叨,他耐心的等着,每次总有一个跟他搞上一手。就凭这么个‘能耐’,他也算是猎艳高手了,也真象轧过的‘柠檬’,瘦得只剩下皮了,可是一有机会还是跃跃欲试。
“小报”说这都是她自己不好,给兰鸟先生起了这么个诨号。现在她真的有事儿求到他了,她心里有点不安,但是她还是去了酒吧。
“小报”找他,是想借他的地方开晚会。兰鸟先生望着她面无表情的抽着烟,等着“小报”把话说完。“小报”看他不吭声,就收起了准备好的资料,直截了当的说:“那帮我们凑点钱吧!”
“我们要帮一个孩子,四岁;得了骨癌。他父母已经花光了家里仅有的三万块,再也没有钱给她看病了,医生说她一定要做骨髓移植手术,要有十万才差不多”。
兰鸟先生看着“小报”,一直听她说,象一个老师在听学生解答问题,他没有任何表示,也看不出他有什么反应。“小报”把想说的都说完了,就拿起几张打印纸站起来准备走了,兰鸟先生才慢吞吞的说:“还需要什么就说,我可能帮不了什么忙,你们还得自己搞定。”
“小报”站在那儿仔细的想着兰鸟先生的话,没想到兰鸟先生居然用这么冷漠的态度,同意了。她跳着脚,搂住兰鸟先生的脖子,没完的说:“太好了,太好了,太好了——”
不一会儿,网上就开始忙了,“小报”和申燕在各各聊天室里窜着,就差把脑袋伸进去了,她们都兴奋的比平时更卖力的打着字,唯恐别人把自己虚拟了。
第二天一早网虫们就在小区各各路口发宣传单了。
晚上10号街里里外外都是人,兰鸟先生不知从那儿借来了一个小银幕,挂在10号街小二楼的楼梯上,垂到大厅里,一遍又一遍放着网虫们从网上下载的,小妹妹的生活片段。
小区里从来没有过这么多人的聚会,从10号街过的邻居也停下来看热闹,也围着网虫们问这问那的,附近楼上的人从家里看到10号街这边儿灯火辉煌的,也一家大小的出来凑热闹。10号街里里外外都是人,老远的地方都是黑鸦鸦的,到后来兰鸟先生不得不拿出了一盏白灼灯,高高的挂在了酒吧的招牌上面。
二爷和张函顺老陆来得早,坐在酒吧外自顾自的喝着,申燕也拉着“小报”在他们那儿坐了一会儿,后来申燕看见天娜站在离她们不远的地方,就拉着“小报”溜了。
余洁来了,她是收到了宣传单来的,她往捐款箱里放了钱就要走,正跟天娜碰上,两人站在走廊上聊上了。李迪也露了个头,看见她老公又和那两个喝上了,她拉着脸在酒吧外面转了一会儿,就独自走了。
二爷他们三个一喝上酒就得找个话题扳杠,这回聊着聊着又提起了上回捐衣服的事儿,张函顺又来了精神:“老陆,你记得上回捐衣服吧?二爷捐了一件皮夹克。”老陆眯着眼笑着点点头。
“你记得吗,二爷不是拿塑料带装着送来的,是手上拎着来的。”老陆笑得酒已经喷到了桌子上,他弯下腰,吐了嘴里的酒,拿纸巾擦着桌子。
“我和你们不一样。那时我刚分了家,搬出来的时候没拿什么东西,我没的捐,才把皮夹克捐了的。”二爷着急的解释。
“你捐什么衣服不重要,你不要老是打叉!关键是你为什么手里拎着送过来?”
“谁也没说一定要包,包好了送啊!”二爷一着急又有点结巴。
“告诉你老陆,上大学的时候,学生会要开诗歌朗诵会,二爷早就知道了,他不告诉我们,自己偷着练呀练的。好不容易练的不结巴了,又觉得自己形象不行了,为了买那件皮夹克,他费了多少劲我就不知道了,反正他得了三等奖,从此就不想脱下那件皮夹克了。”
“这么珍贵的东西都捐了,就别再拿人家开心了!”
“说的就是这个!为什么要捐呢?”
“哪有那么多为什么?我都说过了,我就是没的捐,才捐了皮夹克的。”二爷申辩说。
“错!是因为那两个女义工也是我们学校毕业的!”
老陆拉着张函顺的胳膊,仍然笑着:“我还以为是他打算和你家肥狗一块儿过,准备的——类似的——!”老陆止不住的笑。
兰鸟先生站在门外,跟几个住户举着啤酒杯聊着,“小报”和“地主婆”一人拿着一个柠檬就凑过去了,兰鸟先生看着她们俩一个劲的往自己面前靠,忙从兜里拿出二百块钱,满脸带笑的说:“两位,你们看行吗?”
“地主婆”接过钱,递上一张签名表,兰鸟先生微笑着摆摆手。“小报”把手上的柠檬塞到了兰鸟先生的手里,两个人就大摇大摆的走了。兰鸟先生被两个小毛丫头公然的调戏了一把,他愣了愣,摇了摇头笑了。
晚上,12点多才散。一共捐了捌千多。加上营业收入三千多,总共捐的钱就是这些。
二爷和张函顺、老陆当然是主力,虽然谁也没告诉谁自己捐多少,但是,最后看见捐款人签名明细的“小报”,眼泪都下来了。她绝对没想到,他们这几个冷漠的,资产阶级的白领,心里还装着贫下中农的善良!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余洁每天晚上,都会在家煮上一大碗杂鱼饭,到她住的楼下,声音不大的叫着:猫猫,猫猫吃饭了。有时她才下楼,猫就在那儿等着了,有时叫几声,远远的就会听到,一两只猫,瞄瞄的来了。
这是一家三口。一只毛色很杂的猫妈妈,带着两只灰斑猫。灰斑猫一个瘦一个胖,瘦的是妹妹,胖的是哥哥,一家三口已经成了余洁家的一部分。她天天早上,走的时候给它们喂猫粮,晚上回来给它们煮猫鱼,三只野猫跟她的感情非常好,每天见到她,都会用猫头在她的腿边上拱来拱去的,可亲热了。
二爷从余洁那儿搬出来的时候,让他们的钟点工华姐,也帮他这边搞卫生。这样他有时就会让华姐带点什么过去给余洁,不用自己打电话或是自己跑,也少了不必要的尴尬,这也是申燕为什么不能搬到他那儿的其中一个原因。这些天他发现,他放在冰箱里的鱼不见了,他早上出门的时候写了纸条,让华姐买两条鱼,放在冰箱里。晚上回来一看,冰箱的冷冻室里全是鱼。他简直就要疯了:华姐一定是脑子出了问题。这是怎么了?
他打电话问余洁,余洁笑了:“鱼是我让她买的。我要出半个月差,你每天晚上帮我喂猫。早上华姐喂,晚饭在我这儿煮好,你下班就先喂了猫再回家,这样顺路。”
“你什么时候养上猫了?漂亮吗?”二爷好奇的问。
“见了面不就知道了吗?记住,每天6点半,在楼下转角的草地那边,它们会来等的。就是不知道换了你喂,它们会不会不敢来。”余洁说。
“我怎么了?我有那么讨厌吗?你放心,肯定它们会喜欢我的。”
二爷真的喂了两个星期的猫,之后,猫鱼的钱也成了他出。每星期他照样留下钱,让华姐买猫鱼带过去。
申燕听二爷说他前妻养流浪猫的事儿,她不信,她觉得是二爷跟前妻还在粘粘乎乎的一个说辞。她也从来没听说二爷喜欢猫,她养的二妞,她成天说让它做二爷的女儿,也没见他给二妞买过猫鱼。
——这老东西装得满传统的,现在也想它妈的脚踩两只船!看着,这回我一定饶不了他!
申燕偷偷的去了晓月湾,假装散步,在余洁家附近的楼下走着,不时的到处看着,也没有看见有猫的影子。她耐心的坐在了石头凳子上等着,她要等到八点,过了八点再走,回去就找二爷吵架,这回绝不能轻易放过他。她气乎乎的坐在凳子上,翻来复去的,满心醋意。
申燕坐在那儿,想着余洁的样子。那天在10号街,她看到了在跟天娜聊天的余洁,事后她问二爷,那是不是余洁?
“你怎么这么烦,问这个干嘛?”
申燕就是不放过他,不停的摇他的脑袋。二爷终于说:“是。是又怎么样?”
“怎么样?你知道怎么样!”
二爷装傻,他知道申燕说的是她的名分问题。他自己都不知道他想怎么样,他能怎么样?当然是混着再说,装着什么事儿都没有呗!申燕又能怎么样?她知道说什么也没用,谁让自己没在他脑子发热的时候把握好呢!
申燕想着她的样子,低着头沉思着。这时一只灰色的猫,伸着懒腰从她面前低低的灌木丛中轻手轻脚的出来了,那是灰斑猫,虎头虎脑的,迈着老虎一样的步子,可爱极了。申燕笑了,她没敢动,静静的看着它。它走到前面的楼门口就坐下了,不一会儿,申燕身后的一棵树上,噌的又窜下来一只猫,向那只坐在楼门口的猫走去。
申燕站起身,想走了。这时她看到余洁真的从楼里出来了,手上拿着一个大的一次性纸包装盒,往草地边走,两只猫,瞄瞄的叫着跟着她,贴着她的脚,前前后后的跟着。申燕看着,不由自主的凑了过去。
两只猫叫着,凑到了纸盒边吃上了。余洁又猫猫,猫猫的叫了几声,远远的就听到有猫,瞄瞄的叫着来了。
申燕凑到离它们几步远的地方,和余洁打招呼,跟余洁聊上了猫,这个惟一能让她能跟余洁说的上话的题目。余洁不知道她是谁,可她知道余洁是二爷的前妻。
第二天申燕在网上发了个帖:野猫也是猫——关爱野猫的美眉,温馨猫一家。
“小报”现在养了一只她同事遗弃的狗,正为这个问题心酸呢。申燕的帖子,就像当头一盆凉水,迎面一把辣椒面儿,“小报”马上跟帖,诉说自己对身处逆境的猫狗的同情和痛心。这天,跟的帖象雪片一样多。
不知道是谁推荐二爷做猫狗协会的主管,二爷莫名其妙的加入了猫狗协会。他急了,马上发帖抗议:你们给我个空头支票干吗!大家才发现忘了成立协会了。一阵热闹过后,野猫、野狗协会在网上成立了。
年尾,申燕又带着她的二妞搬走了。她认识了一个搞电脑软件的男孩,两人都快三十了,认识了一个多月,就决定了结婚大事儿。申燕不想再等了,她知道等待本身就是问题!她对二爷只是一念只差,她这时毫不犹豫的就选择了放弃,因为放弃,她反而得到了更多。
张函顺家天娜出国了,“小报”、二爷还有张函顺到成了一伙儿,常一起出现在10号街。谁都说张函顺早晚得被“小报”拿下。谁知道呢!不过二爷是比以前消停多了,他开始了网恋,拿他自己的话说,是给自己一个能睡得着的“欺骗”!二爷心里还是象没离婚时一样,一会儿想东一会儿想西,始终也没个着落。
二爷还是常在10号街走动,10号街就是野猫、野狗协会的会所。虽然网上是协会成立的地方,办事地点是10号街,主要的办事人员也出自10号街。家有一头胖狗的张函顺以养狗经验丰富,爱狗如子的热情,成为了野狗协会会员。
野猫野狗后来多了,张函顺和兰鸟先生就找了一个废弃的木工房,改建成了临时护理中心,找专人照顾猫猫狗狗们。“小报”她们在网上登出猫猫、狗狗的照片,找合适的人领养。
二爷还是和余洁有来有往的,只是二爷不知道,余洁就要去上海了。二爷的房租,因为申燕走了,少交了一份,他现在就剩下俩院了,等余洁走了,他就孤家寡人的剩下黑灯瞎火的俩院了。只是突然之间多了一个假装单身的张函顺做伴,到是他意想不到的飞来横福。
2006年5月
本文已被编辑[纯白陰影]于2007-3-3 13:49:05修改过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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