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烟雨人 ▷

老屋玲.珑

发表于-2007年03月01日 下午4:57评论-1条

老屋很老了,到底有多老,我也不知道。

老屋是一座排房,现在住在小区的孩子再也见不到了

老屋的楼梯又暗又宽,即使是大白天也感觉阴森森的。更别说晚上,只能摸着黑走路。我挺羡慕对面楼房有感应灯,我记得有天下午,我对着那感应灯又喊又叫又跺脚,看着那明明灭灭的楼灯,竟感到无比满足。我不是个捣蛋的孩子,可老屋要有盏灯该有多么窝心那!

老屋就像缺了牙的老太太,在一座座林立的大楼前,弯着腰,驼着背,叙说着她那个年代的荣耀。

老屋内房屋构造都是一室一厅,像一个个狭窄的细胞,厨房和客厅之间是通风的走廊。谁家炒了什么好菜十里八里都能闻到。

住在同一层的五六个孩子也是从东家跑到西家,算算童年里大多数时间是在别人家里度过的,也觉得害臊。

老屋里的人都淳朴没有心机,住在我这一层中间的姐姐还教我算术来着。隔壁的老奶奶是个虔诚的基督,据说她从上帝那里求来了一个孙子,因而对上帝更加深信不疑了。

我和她家的小孙女处得很好,那女孩有个好听的小名:媚姬。媚姬的姐姐为我们做饭的时候脸上还溅了油。她姐姐是老屋里最阔的一家,我第一次使用抽水马桶,第一次看录象都是在她们家。而事实上她姐姐的命很苦,父母老早就离异了。家里的处境加上老屋的条件艰苦,坚强的姐姐还是考上了国防科技大学,成为老屋里第一个“状元”。那可是名副其实的“鸡窝里飞出了金凤凰。”

因为生活简单,人们追求的不多,老屋里总是充满欢笑。 

老奶奶总是带着我们做祷告,唱圣歌,或者,给我们讲圣经。那时的我会用电子琴弹《上帝是最好的朋友》。同时,我也很喜欢看圣经的插图故事,就像我喜欢《蓝精灵》一样。说实话,我喜欢一切图画。我们家的大门门板上画满了简笔画,太阳,小人,牛和飞走的鸽子。我知道我一画画,老屋就发笑。

我甚至央求爸爸用一扇涂了黑色油漆的柜子门做黑板。我偶尔也从学校捡些粉笔头来,在孩子眼中一个小小的粉笔头比一枚金币还要神圣。

我家最值钱的东西除了一台老式三菱冰箱就是刚好放在方圆40厘米的小桌上的彩色电视了。因为屋小,我的小床和父母的大床并排放着,只隔一拳来宽。晚上睡觉也不用担心滚到床底下去。我的床靠墙的地方压着一张圆桌,夏天我喜欢靠着圆桌入睡,那种凉爽的感觉特舒服。 

老屋的眼睛——窗户。很明亮的是朝南的,大概有六扇还是八扇,有几分落地窗的意味。朝西的窗户暗些,正下方有一座小酒楼。还保留着明清时的青瓦,蜿蜒着的小巷,幽深又宁静。邻家院子的几棵老树也来和老屋做伴,他们应该比老屋还要老了。

九几年的时候,楼上的小男孩搬走了。虽然不太熟,但心里还是拧成了一个小疙瘩。谁知道有些人从你生命中走出来就永远不会回来了呢?他是第一个背叛老屋的人。

不久,我的一个好朋友也因为家庭变故搬离了这里。

一时间,老屋成了贫穷的代名词。老屋里的人们都伸长了脖子,想到外面去喂包他们的腰包,满足头脑中的贪欲。老屋渐渐地空了。老屋就像一个倔强而虚弱的老人,怎么也留不住身边的孩子。除了因为生气而猛烈地咳嗽,什么也做不了。

1998年,我搬出了老屋。

老屋给了我甘甜的乳汁和舒适的摇篮,而那个孩子终于挣脱老屋的怀抱也去了外面的世界。

次年,我的邻居也搬到了别处。

邻居送的《圣经》和《赞美诗》在我搬家时遗失了。其实,自我看了《十日谈》以后再也没用过它。也许,我们再也找不到比彼此更好的邻居了。单门单户的居民楼,只能给人与人之间筑起冷漠的高墙。可我们永远也不会忘了老屋的教诲:宽容与分享。

我现在蜗居在130平米的房子里。现在才知道是从一个贫民区搬到了另一个贫民区。这里夏天有一股难闻的死老鼠的味道,楼梯间铺天盖地的贴满了小广告。人们似乎对周围的环境毫不关心,只等上帝来帮他们清扫。可他们永远也等不来上帝,上帝不喜欢懒人。

而老屋,早已黄了的墙壁上干净得连一个印子也没有。

梦里,老屋成了守望我们这些孩子的婆婆。她要把我们从悬崖边上带回来,如果,夜里你看到一颗星星在为你指路,那就是老屋。

本文已被编辑[梦天使]于2007-3-1 19:57:08修改过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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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编辑点评 ☆
梦天使点评:

很怀旧的文字。老屋,一份情怀。一份回顾。让人感叹光阴似水的同时却又保留了一份念想。不错的文字,只是下次发文时段与段之间无须空太多的行,一行足够(:

文章评论共[1]个
玲.珑-评论

谢谢梦天使的帮助,恩,突然很想念老屋!at:2007年03月01日 晚上8:2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