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我们都是丑孩子。黑夜是我们共同的朋友
现在你要走了。告别地铁，告别盲眼老人
并用你的红花。换一把新的二胡送给他
走了。丢下墙上你画的断翅天使
只带走你的画笔，以及一些白色粉末
我也要走了。告别我的黑屋子，与我为伴七年的黑猫
它已经很多天没抓到老鼠。我只能把最后一次割下的瘤子
留给它。带上我的刀，我的镜子。以及这些年收集的
断指甲。这可以供我一路咀嚼
你走了。去大海
我走了。去草原
不说再见，就像我们靠拢的影子
瞬间失语
【二】
我不得不提醒你。此次远行
你必定会途经一个隘口，一个村庄和一个小镇
隘口处有狼群。它们凶残，但多疑
这时你必须保持镇静。并高深莫测地唱歌
在村庄，你会看到一场盛大的葬礼
不要流泪。最多只能象征性地表示一下慰问
而在小镇，将有一个牧师和一个僧侣结伴而行
如果不能回避，你一定要捂住耳朵
别问为什么。你是去大海
除了赶路，你唯一应该做的就是
用你的画笔沿途留下一些
标记。可以是石头，小草
最好是一些，只有你懂的符号
【三】
我得蒙上眼睛。上路
地图。我已在心里默记了无数次
我肯定也会遇上一场逃亡或一次
屠杀。会遇到有人溺水而岸上的人袖手旁观
会遇到一个诗人醉倒在乱石堆里。有人捂着鼻子骂
酒疯子。甚至有可能遇到我死去的爷爷
如果我半路夭折。你得替我澄清
我不是胆小。只是担心会得
雪盲症
【四】
尽管你不承认。但我坚信
你是想去海的对岸，寻你失散多年的
姐姐（或者是妹妹）
你曾多次对我提起，她留给你的拼图
至今。你仍不能完整地将它拼出
你说她喜欢穿红衣。染黑色指甲。吃花
你还说，每晚都会梦到她背着你朝南方的海边
不停地奔跑。你就伏在她背上
为她擦汗，并将一朵不知名的黑色花朵的花瓣
喂她吃下
【五】
除了黑夜和你。我没有别的朋友
此次前往草原，我无意结交几位神勇的蒙古兄弟
也不期待邂逅一位圣洁的少女。彼此倾心
更不奢望能寻找心中的图腾。我只想
在一个风雪交加的夜晚，潜入。我神往多年的
天葬场。无比平静地把自己
还给大地
【六】
跟你一样。我不会说任何告别语
所有看似厚重的词句，用来感恩。都显得微不足道
所有美好的祝福，在意外发生之时。都不堪一击
我们只能沉默。只有沉默
其实。我们在黑夜里多少年，就咳嗽了多少年
沉默了多少年
【七】
现在。晴空万里
宜远行。我们出发吧
让我们失语的影子在阳光里
纯白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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