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都活在当下,“我们”是谁?“当下”又包含着什么,在散文中国没有进行讨论之前,大家不是很清楚的,尽管一个写作者不见得对各个方面的事情都那么清楚,但是基本的问题还是应清楚的,这样可以节约生命——有人问散文中国的讨论的魅力在什么地方,我答:可以节约生命。
这需要首先解决“我是谁”的问题,面对这样一个简单的问题,其实朋友们都尚没有很好的解决,或者解决的不太彻底,“我是谁”,我该往哪里走,哪里是最好的归宿,恐怕人这一生都要不停地这样质问自己,不可能得到彻底解决,因为我们不是彻底的智者。虽然不能彻底的解决,部分地解决还是可以做到的。只有解决了这个问题,才能解决散文表述中的“大我”和“小我”问题,才能解决存在“我”的位置问题,才能决定“我”是应该俯瞰,还是仰望的问题。当然包括对于普通百姓人生的观照问题——我们总是习惯于用怜悯的眼光看着百姓生活,其实应该怜悯的恰恰是我们自己。
“当下性”是什么,大约是一个很深奥的学术问题,我无法做相应的思考,我的思考点常常是在写作层面上的,也就是在写作中遇到了什么问题,该用什么样的态度或者方式进行解决。散文在当下,我认为应该首先关心的是如何拒绝浮躁,虽然浮躁正如瘟疫一般四处蔓延,只要是正常的人,谁也无法幸免。做到不浮躁,是一时不浮躁,还是永久不浮躁?刘亮程因为不浮躁而有了《一个人的村庄》,某某某不浮躁,因而写出了怎样的让人心动的文字……解决了这个不浮躁,才能解决“生活流动”问题,你无论是过你的日常琐碎生活……无论你是做饭,还是读书,无论是赏月,还是看云,无论是在国内,还是与国外的智者神交,你都是自在的,你自在了,你就有好东西出现了,好东西都藏在你的肚子里,随时可以降生。好东西降生了,你并也不以为然,一切本来是应该这样的,一切是自自然然的,人的这一辈子,不选择这样的生活,还能选择别的吗?
写散文在当下应该关心些什么,关心写作技巧当然是重要的(新散文的‘新’还主要是技巧上),而更重要的是应该关心内容,也就是要关心“写什么”的问题。写什么?当然是老百姓的生活啊,你不写老百姓,老百姓就可能不看你的文字,你就没读者群,就没有卖点,这是一种立场(当然包涵着写作应该从“小情调小情绪”里走出来的努力倾向)。还有的说,写历史啊,历史在政治家手里是一个忸怩作态的妓女,应该郑重地返回自己的本来面目——有的写家这样说。还有的说重新解读山水啊,山水的内涵在过去的政治包装中已经发出了酸臭的味道,应该返回清新啊。还有的写家说,应该写……该写的东西确实很多,实际写出来的东西也真的不少,各种报刊,还是互联网,平台真是太多了,问题在于写出的东西到底有多重的份量,到底打动多少人心,怎样让大家看一眼,就永远忘不了,或者多少增加了一点生存的智慧(绝对不是厚黑学)。
无论你关注什么,无论你写什么,都是用你的眼睛来观察的,都是用你的笔来写出来的,这还是无法离开那个永远让人烦恼的“我”,“我是谁”?我站在什么立场,我能说些什么,我能看(也可以叫做发现)出点什么,我看到的写出的,别人是不是都已经写或看过了,有没有自己独到的东西——还是无法离开“我”,正如在讨论会上,有的朋友说的,写作是个人的心灵史,也是个人的经验史,我们每个人看到的,写到的,总是无限世界的一小部分,我们无法随意去以“一小部分”而否定“一大部分”——那真正可以震撼世界的伟大作品。作品写出来了,你的一部分生命也就结束了,过了一段时间,你对过去的作品不满意了,觉得修改的空间还很大,你仍然在进步着,当你觉得自己很完美了,实际上已经进入了膏肓,写作的生命已经停止了。
说到当下,就无法回避“现实”,什么是现实,现实不是正在发生的事情,因为正在发生的不是全部合理的,不是全可以进入作品内的。现实的,也是经过博爱、自由、秩序等进步思想过滤过的东西,这样的东西才能被称作现实。中国特定的专制和封建给了人的好多现成的概念,似是而非,很现成,但是一旦拿过来就错。一个人出生在中国,就是很大的悲剧,需要克服的坎坷太多了。正在发生的是应该关心的,以后可能发生的,是更要刻意关心的,以后可能出现的历史“现实”(扶风朋友说是‘当后’),正是写家做应该着力表述的。写作总是离不开对于苦难的摩写,总是离不开对于苦难的揭示,一旦说到苦难,好多人就顺水推舟把苦难“赠送”给底层劳动人民了,这是很不公平的,比如在“曾经的当下”,大家曾一窝蜂的写国有企业,写下岗职工,写弱势群体,写残疾人,写得了白血病的学校学生,甚至写“罪犯”的孩子们……这样的各种社会角色,仿佛一写他们,就成了原生态,就了“现实”,其实不是这样的,社会角色不能决定社会心灵,经济地位也不能决定心灵的份量,到底什么是真正的“现实”,还是需要作家们深深地思索。
在讨论中说到社会批判的问题,“社会批判”的范围还是窄小了一些,社会审视才宽一点,虽然社会道德总是在批判中而进步的,但是批判不是万能的,批判还可能导致无限上纲等。对于现存秩序的一切保持批判态度,反映了作者的为文的自觉。不批判,做当下各种现成概念的应声虫,那不是作家干的事,是文痞的岗位范围。批判是一种态度和倾向,还不是现实,每个写手因各自的理论素养、知识素养、思想储备、文学才华等等的限制,要想对社会构成独到的“批判家”,还是很难的。需要指出的,应该批判应该批判的(知识分子的责任),“讴歌”应该讴歌的,表现自己能表现出的东西——恐怕表现还是主要应该做好的活计。
有的朋友在解剖自己时候很真切地说年轻时候有“自恋”的倾向,很可爱的,一个人连自己都不爱,那就缺乏了基本的天真;丧失了天真的品格,就丧失了写好东西的基本素质。但是,“自恋”总是阶段性的,人总是在不断否定自己,在不断痛恨自己中长大的,天赋好而且虚心的写者,虽然年龄不大,已经长的很高大,反过来,就很小。鲁迅先生自信了一辈子,他的自信是建立在不断否定“旧我”的基础上的,是在不断地“解剖自我”,没有这个做基础,大先生也不会那么自信,甚至在有的地方那么固执。
还有的朋友提到在写作中应该关注“思想”,总是觉得自己的思想的数量不够,思想量不够大(警句不够多)。思想不是天生的,思想首先是一种人生态度,是“流线型的智慧”,你站的多高,多稳,多大,你的思想就有多清澈,叙事作品里东西不是论文,不是讲演鼓动,思想是不经意之间流露出来的,不是刻意说出来的,更不是喊出来的。一个作者在写作时候让各种“思想”充斥了头脑,那才真正是一种可怕的状态。
说到这里,供烟雨爱好散文的朋友们展开讨论和批评。
本文已被编辑[梦天使]于2007-2-27 12:34:18修改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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