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云天,黄花地,西风紧,雁南飞。”天地悠悠,雁子南飞任翱翔。秋来,南方如此横行,我是渴望做一只南飞找寻天空的雁子的。心儿在想像的天空里任意飞翔,飞翔久了,思乡更浓了……
那时候的南方是一个模糊的概念,天空是辽阔的,思念是无意识的,也是无形的。我只是感到疑惑:大雁,既已拥有了一个属于自己的家,为何又要长途跋涉,迁徙地生活?它们暑来寒往,究竟是为了什么?
“生我本无乡,心安是归处。”莫非,它们是在寻找着归处,寻找着适合自己的方位?是的,它们在不停找寻,找寻合适自己的归处,找寻自己生命里的爱情和安全的港湾。“问世间情是何物,直叫生死相许。”若没有记错,那词是出于雁子徇情的典故。雁子与人一样,冷暖相惜。生生世世,生与死,鸟的配偶都懂世间真情,何况人呢?只是,人在外,更多的时候是冷暖自知。
秋去冬来,雪侯鸟归心似箭。流浪在外的清就是那只雪侯鸟,他必须在冬雪消融之前返回家乡。家乡的冬天或许是寒冷的,南方虽暖,终究不是自己的巢。
夕阳无限好,黄昏使人愁。在异乡的某个屋角清安静地聍听着那首《东风破》,不厌其烦。那个写歌词的一定是个历经离别和沧桑的男人,他把人的漂泊当酒饮下,饮下孤独,饮下天涯,饮下思念,饮下苍老的岁月。那么,听歌的清呢?他有没有将眼望穿,有没有预料短期的回归将要遇见一缕风,或者一阵雨,一朵花,一棵树,一间屋,一盏茶,一杯酒?
也许我缺少的就是那份漂泊的经历,一如并不是每一个人都能看到雁群的飞翔。我见过雁子飞翔,见过人群流浪,见过太多的别离,我常想,缺乏感动的日子因平淡而难过,而难过的,又岂是离别这样的伤感与多情?
清在文字里写道:在家乡做几日短暂的停留后如侯鸟般,又匆匆向南迁徙。
清在春暖花开的时候准时过来,却在一个阳光明媚的午后,开始了他长长的孤独之旅,如风一样穿行,如风一样漂泊。清应该是归人,终年虽然在南方,却只是个过客,是只疲倦的侯鸟。但是清必须选择飞翔,选择漂泊,正如远方选择了他一样。
“漂”是一个充满动感的词。它和“飘”一样有着风一样的柔软,水一样的无形。风水是轮流转着的,又是相互拥有相互结合的。若风是只迁徙的鸟,那么南方就是水的巢。
我将澧水以南定为远方。不是远方选择了清,而是清选择了漂泊。远方是个沉淀的辛酸的词,背负着多少艰辛和无奈。都说“男儿有志在四方”,是不是好男儿只有到了远方才能历经成功之路,才能见到最美丽的彩虹?若不是生活所迫,谁愿意背井离乡,谁愿意将远方走成一道不归路?
面对远方眺望的煎熬,我除了忧愁只剩下无能为力。白天因工作的繁忙在喧哗中时间很快过去,真接近黄昏,特别是听见澧水岸边的汽笛声,会让我想起声声的雁叫声。黄昏要去,比黑夜更长的是相思,有些声音是直抵心灵的,有些思念是无法用语言述说的,有些情感是不能表吐的,有些文字是用来咀嚼的。而清,是用来牵挂和心疼的。
我体会到了清文字里轻愁与连绵。连绵的不仅仅是对家乡的依恋,还有对生活的无奈和对一段新愁的慌张与幸福。若清真的是那只南迁的侯鸟,那么我是不是那只驻守家乡的青鸟呢?只是,青鸟失单,会在思念里死去,纵然不死,一阵风也会让我的容颜苍老,苍老得让清再次回乡之时认不出我的模样。
一直以为诗词里的“青鸟”就是那南来北往的雁子。要不,古代怎有“鸿雁传书”之说。“坐看行云走”,滚滚红尘,喧嚣的人群,那闲情意致怕是只有在古典的诗词里去体会了。真的不想叹息“为赋新词强说愁”,即便是相思,却是欲罢不能,所以,信息的来往,仿佛也隔了千重山万重水。
澧水之南,谁是那可以依托之人?谁是那日夜遥望之人?清道:叮咛嘱咐南飞雁,云中侬寄锦书来。
“云中谁寄锦书来?”邮寄的是一种相思,两处轻愁。只是,此情无计。叹:才下眉头,却上心头。夜阑,推窗,任由那三千青丝如水长流。水长流,山常在,而意念中的情愫呢?南方的关于清的信息呢?能在一阙古色古香的陈词里遇见吗?——心窗已经打开了,夜雾再次袭来,朦胧中,一叶扁舟撩拨开醉人的湖面翩然而至,长发披肩的素衣女子独立船头……那是我吗?我是在这样一个云淡风清的夜晚,寻着一湖幽幽的荷香,走过唐时的月,宋时的风,元时的雨,明时的霜,清时的雪,踏入这方月色掩映下的清荷。
正直初春时节,燕子又飞回来了。雁子南迁成群,燕子南归成双。但,有那么一只鸟却飞向了比澧水更南的南方,留守的那只,听得子归声声,声声血泣。
“一壶漂泊浪迹天涯难入喉,你走之后酒暖回忆思念瘦……”关上窗的时间去听清喜欢的那首《东风破》,音乐里,往事青翠。长夜过后,未来的风雨,我该怎样面对。其实我要感谢那辆长长的列车,它载走了家乡的春雨、澧洲平原,还有倾听的耳朵和倾诉的红唇……
岁月长长,漂泊长长。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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