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烟雨人 ▷

渡河蓝眼卧龙

发表于-2007年02月26日 晚上7:23评论-1条

渡河

黄昏,一轮夕阳映红了江面,显得是那样的神奇而又美丽。一阵夏风袭来,撩得渡船咯吱咯吱地响着,江面波光轻荡,在夕阳下泛着微白的光。不远处,一群细伢子在水里嬉戏、叫嚷。摆渡的老汉尚子章静静地坐在艄头,吧嗒吧嗒地抽着旱烟,眼睛一刻也没离开江面,在他的眼睛里,这似乎是夏天里最美的一副画卷,尤其是他看着江面痴痴发呆的样子,仿佛在这夕阳下的江水中埋藏着许多令他抹不去记忆。

哑巴婆娘提着饭篮子送饭来了,“呀咿呀咿”地朝尚老汉打着手势,告诉尚老汉开饭了。尚老汉灭了旱烟,将烟锅朝艄头敲了敲,然后把烟杆别在腰上。

“我说啊,咱女儿莺子明天要回家了,你明天去买点好菜,知道不?买点好菜!”尚老汉一手端着碗,一手拿着筷子朝哑巴婆娘指画。

“啊、啊、啊……”哑巴婆娘微笑着一个劲地点头。

“我刚撒了几网,捞了些鱼,明天逢墟,你拿去卖了吧。”尚老汉指点着鱼篓对哑巴婆娘继续打着手势。

“啊、啊、啊……”哑巴婆娘鱼篓里的鱼,会意地笑了。

吃过饭,天色渐暗了,哑巴婆娘收拾完碗筷后,又在船舱内的床架上挂起了蚊帐,准备和尚老汉在这渡船上过夜。尚老汉靠着船舱,取下他最心爱的二胡拉了起来。尚老汉拉二胡,哑巴婆娘就会坐在床沿边静静地看着,时不时还“呓呓呀呀”地干笑着。看着婆娘笑了,尚老汉也笑了。

尚老汉这把二胡可有些年头了,那还是文革时期幺妹子送给他的,掐指算算,这把二胡风里雨里的也陪伴了他有四十多年了。

摸着二胡,尚老汉仿佛又看到了当年的幺妹子,也是在这个季节,幺妹子也是坐在这船舱里的床沿边,静静地听着当年的小伙子尚子章拉二胡,那是多么的浪漫,多么的令人回味啊。幺妹子爱笑,笑得那样的甜,也是那样的美……不知不觉中,尚老汉仿佛又回到了那个似乎不该发生的年代……

“蒋炳炎是蒋该死(蒋介石)派来的特务,我们要与资产阶级斗争到底,打倒一切牛鬼蛇神,打倒特务蒋炳炎!”造反头子史前进挥动着拳头在人群中高呼,一群“红袖章”也在跟着高呼。蒋炳炎的胸前挂着一块硕大的牌子,耷拉着脑袋瑟瑟发抖,一夜间,他似乎又多增添几缕白发,恐慌的眼神中透着无奈与委屈。

“蒋炳炎,你说,当着人民的面坦白交代!”史前进继续吼着。

“我有罪,我检讨,请人民政府宽恕我……”蒋炳炎老汉反复地念着,声音显得极为微弱。

蒋炳炎当了几十年的人民教师,一生兢兢业业、勤勤恳恳、育人无数,就在这群“红袖章”当中,包括史前进,大多都是他教过的学生呀,没想到……没想到今天他却莫明其妙地成了一名特务,一名有罪于人民的人。蒋炳炎看着这群“红袖章”,眼窝子里的泪水不住地晃动着。

批斗完蒋炳炎,尚子章回到家中,摆渡的尚老汉(当年尚子章的爹)坐在堂屋里铁青着脸不停地撮着纸烟。尚子章微微一怔:“爹,您怎么回来了?今晚您不在渡船上歇了么?”

“不错哩,都戴上红袖章了,哪天是不是也要把我这个快要入黄土的老倌子拖到大街上去游行呀?”

“爹,瞧您说的,咱家八辈子可都是贫农出身呀。”尚子章的眼神似乎显得有些游离不定。

“畜牲!人家蒋老师不也是贫农出身么?”尚老汉厉声训斥着。

“可他……可他是“蒋该死”派来的特务。”尚子章怯怯地说。

“他是特务?那我还是汉奸呢,当年我还给日本鬼子牵过马,你怎么不拉着我到大街上去斗啊?”

“可您是把鬼子们牵进了游击队的埋伏圈。”

“子章伢子,你也不摸摸自己的良心,人家蒋老师一生老实本份,从没做过一件缺德的事,他怎么会是特务?你做细伢子上小学的时候,那年涨水淹了石桥,大水挡住了你们上学的路,蒋老师硬是一个个地把你们背过河,每日往返,毫无怨言。你淋了生雨,在学堂里感冒了,是蒋老师把你背到卫生所,为你煎药……”

“爹,您别说了……”尚子章的声音在颤抖,似乎只有他自己才能听得清楚。

无休止的批斗让蒋炳炎这个风烛残年老倌子吃不消了,在一次批斗会上蒋炳炎晕倒了。“红袖章”噪动了,这样下去,怕是要出人命了。

“慌什么?对待特务我们要像秋风扫落叶般绝不留情,打倒特务蒋炳炎!”史前进继续叫嚣着。

这次“红袖章”并没有响应史前进的呼声,而是都看着这个晕死的蒋炳炎,纷纷议论着。

“搞什么搞?这批斗会还开不开了?散了散了,你、你,把他抬走。”史前进一下子也没了底气。史前进走后,几个“红袖章”把蒋炳炎送回了家。

深夜,尚子章一个人偷偷地摸到了蒋炳炎家中。看到尚子章,蒋炳炎的女儿幺妹子一脸的惊讶,泪水未干的眼睛里透着恐惧:“子章哥?”

“别怕幺妹子,我是来看蒋老师的。”尚子章连忙解释说。

这是一句多么暖人心的话呀,幺妹子感动得泪流直下:“子章哥,你也认为我爹是特务?”幺妹子看着尚子章,看得尚子章都有点发虚。

“幺妹子,我……”尚子章一声干咳:“蒋老师好些了么?”

幺妹子一声叹气,摇了摇头。

“请医生了么?”

“谁敢来呀?人家躲还来不及。”幺妹子继续叹道。

看着昏迷的蒋老师,尚子章的鼻子不由地一酸。已经有很多年没有这么仔细地看过蒋老师了,蒋老师的的头发又白了许多,仿佛是在倾诉着他人生中的坚辛与磨难,苍白的脸没有一丝血色,微锁的眉头似乎积藏着太多的怨恨与无奈。

“走,幺妹子。”尚子章哽咽着拉起幺妹子往屋外走。

“干什么去?子章哥。”

“去请医生。”

“可是……”

“都到这会了,你还可是什么?跟我走吧!”尚子章继续拉着幺妹子。

趁着月色,尚子章和幺妹子来到河边。尚子章一声吆喝:“过河嘞——爹,我要过河嘞——”

“这么晚了,你要过河做什么。”尚老汉一边撑船,一边责问着。

“尚老伯,子章哥要带我过河去请杜老中医呢。”幺妹子低声说。

“是幺妹子呀,快上来吧,妹子,我这就送你们过河去。”尚老汉忙叫幺妹子上船。

“爹,我来撑吧。”尚子章接过竿子。

“还是我来吧,你去陪陪幺妹子,我一个老倌子跟细妹子搭不上话。崽呀,爹总算没白养你啊。”尚老汉露出了平日里少有的微笑。

过了河,尚子章和幺妹子敲开了杜老中医屋里的门。一进屋,幺妹子就“扑通”一下跪在地上:“杜老伯,求求您快救救我爹吧!”幺妹子泪如雨下。

“妹子呀,你这是做什么,快快起来。”杜老中医一把扶起幺妹子:“哎……蒋老师是个好人啊,他身体本来就不好,这次又受了惊吓,他哪能吃得消啊。其实蒋老师的事我早听说了,药,我也开好了,只是……哎……妹子,你拿了药快走吧,隔墙有耳呀。”

“嗯。”幺妹子抹了一把泪接过药。

“记住,要是这药没了,就让子章伢子叫他爹到我这来取吧。”

“知道了,杜老伯。”尚子章应着。

在往回赶的渡船上,幺妹子静静地坐在船舱里看着江面,江面泛起了一阵薄雾,一轮在云中穿梭的明月若隐若现地映入水中,河风掠过,轻抚着幺妹子的发梢。

“今晚的月色真美!”幺妹子柔柔地笑着,幺妹子有很久没有这样笑过了,在月色中笑得是那样的妩媚。

“嗯啦。”尚子章看了看幺妹子应道。

“子章哥,谢谢你。”幺妹子眼中透着柔情。

“谢我干嘛?嘿嘿……”尚子章摸了摸后脑勺憨笑着。

“要不是你,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我急啊,我不能没有爹呀,娘生下我不到两个月就得产后风走了,爹含辛茹苦地把我拉扯大不容易呀!”幺妹子不由地一阵伤感。

“蒋老师不会有事的,老天一定保佑好人的!”

“可是……到时我爹好了,他们又抓他出去斗,该怎么办呀?”幺妹子一声哽咽。

“别急,幺妹子,咱们一起想个法子让蒋老师度过这一关吧。”尚子章忙劝道。

“嗯。”幺妹子点着头,眼中充满期待。

“要不等你爹好了,就让他继续装下去吧。”

“可是我爹是个直性子,他哪会装呀?”

“你爹不会装,你就不会装呀?到时你一哭一闹,说你爹下不了床,他们总不至于把你爹抬到大街上去斗吧?”

“那倒也是。”幺妹子破濞为笑了。

深夜,蒋老师屋的门被重重地敲了几下。

“是子章哥么?”幺妹子披着外衣,打开了门栓。开了门,幺妹子一怔:“是你?”

“是我,怎么啦?子章哥,子章哥的喊得这么甜,你也不害躁。”史前进夺门而入。

“你来做什么?”

“尚子章能来,我就不能来了?你爹还没好?”史前进朝里屋看了看。

“史前进,你还是不是人?我爹现在都下不得床,你还揪着他不放,你的良心喂狗了?”幺妹子含着泪大骂,就连她自己都不知道从哪来了这一股子的勇气。

“幺妹子,你这话可是说过了,啊,我好歹也是蒋老师教过的学生。再说,咱俩做细伢子的时候在学堂里还同过桌哩,我怎么会不念这份情呢?”史前进拉住幺妹子的手,挑弄着眉头。

“把你的手松开!”幺妹子用力地甩手。

“怎么?他尚子章能拉你的手,我就不能拉?幺妹子,做我婆娘吧,只要你点个头,你爹那点屁事还不是我一句话就带过了。”

“你这无赖,滚!给我滚!再不滚我就喊人了。”

“幺妹子,屋外是谁在吵闹啊?”蒋炳炎老汉在里屋呻吟着。

听着里屋的呻吟声,史前进阴笑着:“好、好,我走,我走。”

尚子章给蒋老师送药来了,顺便还给幺妹子带了一件白衬衣:“幺妹子,看,我好不容易从县城里弄来的。”

“白衬衣!”幺妹子兴奋地叫了起来。

“嗯啦,还是纯绵的哩,去试试看合不合身。”

“嗯,我这就去试试。”幺妹子高兴的接过白衬衣进里屋换衣服去了。

“好看么,子章哥。”幺妹子穿着白衬衣从里屋走出来,朝尚子章转动着身子。

“好看,真好看,像仙女似的。”尚子章笑了。

“没想到你也会说好听的话哩!”幺妹子嗔笑着。

“嘿嘿嘿!”尚子章一声憨厚地笑。

尚老汉决定不摆渡了,就把这事交给了尚子章:“子章仔子,你要好好干啦!咱不图别的就是给别人图个方便。以后你就在渡船上过夜吧!怕人家晚上有个什么事要过河什么的。”

尚子章就这样的从他爹手上接过了摆渡这个活。每天人来人往的,到了晚上一个人守在这渡船上倍觉无聊。

幺妹子是个细心的人,她给尚子章买了一把二胡。一到晚上尚子章就摆弄着二胡,拉它几曲。一听到二胡声幺妹子就会坐在床沿边静静地听着,时不时地笑着,笑得是那样的甜也是那样的美,仿佛这是一片无尘的净土。

“子章哥,你拉的二胡真好听!我真想天天听你拉二胡。”幺妹子含着一丝的羞涩。

“天天?天天,那不是要死的那天吗?你……”

“唉呀!子章哥你好坏。”幺妹子跺着脚,不停的扯着衣襟,看都不敢看尚子章一眼。

“可是,幺妹子,我……”

“可是什么?你是不是怕受到牵连?”

“我没那意思。”尚子章避开了幺妹子的目光。

“你就是那意思。”幺妹子几乎崩溃了,尚子章重重地伤到了她。

“幺妹子,我……”

“你不要解释了,你是个懦夫,懦夫,你应该跟我家彻底划清界线!”幺妹子再也不想在这渡船上多待一分钟,她转身上了岸,一路狂奔,消失在茫茫的夜色中。

尚子章一个人静静地坐在渡船上越想越后悔,他真不应该在这个时候说这样的话,这无疑是重重地伤到了幺妹子,她是个顶好的妹子,在尚子章的内心里是深深得喜欢她的。看不到幺妹子的日子里,尚子章总觉得少些什么,甚至在梦里时时都有幺妹子的身影。而这一切,尚子章只能将这份情感默默地埋在心里,也许他真如幺妹子所说的那样懦弱,他不敢面对别人鄙夷的目光,不敢面对那些流言蜚语。对这份情感,尚子章的心是痛苦的,痛得他几乎没有勇气去承受。

整整一夜的失眠,尚子章有些疲惫。骄阳依旧煦目、晨风依旧清爽,来往的过河客依旧天南地北地侃着。尚子章并不关心这些,他机械般地撑着船,疲惫中透着木然。

“你们听说了么?蒋炳炎屋里的妹子昨晚死了。”一个过河客在尚子章的渡船上对其它人说。

“什么?”尚子章不敢相信这是真的,只觉得一阵晕眩,似乎有一股凉气从背脊直冒,令他的两腿几乎失去了力气。尚子章用力地撑着船竿,尽量让船竿支撑着,不让自己倒下。

“是吗,怎么会这样?”渡船上其它的过河客也以为是听错了。

“起初我也不信,后来才知道是自己上吊死的,那样子怪吓人。听抹尸的人说,幺妹子死前被人挠伤过,满身都是被人挠伤的血痕,她那件白衬衣沾满了血迹,也不知道是哪个缺德鬼作得孽。”那个过河客继续说。

“一定是哪个畜牲对幺妹子做了什么,不然她怎么会无缘无故的上吊自杀呀。”另一个过河客说。

“是呀,是呀。”渡船上其它的人纷纷议论着。

尚子章听着这一切,仿佛觉得自己被一团烈火重重围住,炙热得令他喘不过气来。尚子章背对着众人,泪水模糊双眼,他努力地憋着气,尽量使自己不哭出声来。此刻,尚子章只想用撑船的力气来释放自己,似乎是要将这种悲痛化为一种力量,人紧紧地握住船竿,双手暴出一条条的青筋,不停地撑着船,仿佛这条河是那样的漫无边际。

尚子章觉得自己没有脸去见幺妹子最后一面,尽管他动过无数次想去的念头。他突然发现自己是那样的懦弱、那样的可怜,可怜得连最后的一丝勇气都没有了。

幺妹子死的当天,蒋炳炎老汉就报了案,报案后没几天,真凶便查出来了,真凶是史前进。幺妹子离开尚子章的渡船那晚,史前进一直在悄悄地跟着幺妹子,在一片小树林里中强*了她。

幺妹子上山的那天,没有一个给她披麻戴孝的人,送葬的队伍在缓缓前进着,没有一丝的生气,偶尔只有零星的鞭炮声和炮声在空中发出低沉的回音。尚子章跪在渡船上,面对着幺妹子上山的方向放声哭泣:“幺妹子呀,我对不住你啊!”此刻,他觉得幺妹子就像一条河,一条令他一辈子也淌不过的河。

蒋炳炎老汉从此真的再也下不了床了,每天瘫坐在床上抱着幺妹子那件带血的白衬衣以泪洗面:“我屋里妹子蠢呐,也不想我这个半死不活的老倌子,叫我以后怎么活啊!”

尚子章一把跪在蒋炳炎老汉跟前:“蒋老师,您就别再伤心了,要保重自己呐,幺妹子走了,还有我呀,以后我就是您的崽,我养您的老!”

从此以后,尚子章就承担起照顾蒋炳炎老汉的饮食起居,每天端屎端尿的忙进忙出。尚子章所做的一切深深得感动了隔壁屋里的哑巴妹子,于是她也开始主动地帮着尚子章照顾蒋炳炎老汉。哑巴妹子有着一颗纯洁善良的心,在她无声的世界里似乎看不到那世俗的尘埃。不久后,她成了尚子章的婆娘。

莺子回家了,哑巴婆娘喜得直笑,拉住自己妹子的手仔细地端详着,不停地指划着,说她瘦了、憔悴了。莺子只是附合着笑,像是在掩饰着什么。

哑巴婆娘要到墟上去买些好菜回来,让莺子在屋里好好休息,莺子点头应允着。哑巴婆娘走后,莺子便打了两桶水,准备好好得洗个澡。

哑巴婆娘买完菜回来后,看见莺子正在洗澡,她微微一笑,提着菜准备往灶屋里走。突然,哑巴婆娘怔住了,她看见堂屋角落的木架上放着一件渗着血的白衬衫,那是莺子刚刚穿过得。哑巴婆娘的心猛地一紧,她转身用力得推开小屋的门,冲到莺子跟前。莺子一惊,慌忙地遮着羞。哑巴婆娘看着莺子胸前被挠伤的血痕,顿时,她泪水一涌,呜咽着,一边抚着莺子身上的伤痕,一边哭泣着:怎么了,这是怎么?

莺子含着泪,木然地站着,仿佛有一种无法释放的委屈与她的痛苦浑然交织。面对母亲的哭泣和询问,莺子不想看到母亲这种悲痛的样子,她努力地克制着强颜欢笑:“没什么,自己不小心挂伤的。”

“不,不是这样的。”哑巴婆娘继续哭泣着,一只手用力捶着自己的胸口,像是一种愧疚的自责。

莺子连忙止住母亲,就在握住母亲的手的那一刻,似乎有一种令莺子很久没有感受到的温情传入了她的内心,假意的坚强彻底崩溃了,莺子抱着母亲一声痛哭,顿时母女俩抱在一起哭作一团。

晌午,尚老汉(如今的尚子章)趁着吃午饭的空当想回屋看看自己屋里的妹子,尚老汉突然回屋,令哑巴婆娘有些意外,她慌忙的在掩盖着什么,但还是被尚老汉看到了。尚老汉先是一怔,看着婆娘慌乱的目光,他似乎已经明白了什么。良久,尚老汉一声干咳:“开饭了吧?”

今晚,尚老汉不打算在渡船上过夜了,他想回屋去跟屋里的妹子谈谈。

“爹,您怎么回来了?今晚您不在渡船上过夜了吗?”莺子轻声地问。

“嗯啦,好些日子没见到你了,来,到爹这来,爹想跟你说说话。”

莺子一惊,但还是怯怯地坐到尚老汉身边。

“饭馆里的活还做得过来吧?”尚老汉关切地问。

“嗯啦。”

“爹对不住你呀,没让你念多少书,你还怪爹么?”

“爹,您快别这么说。”莺子一声轻咽。

“妹子,爹知道你的性子,啥事总憋在心里,你就不难受?”沿老汉静静地看着莺子,又像是在审视。

“爹?”莺子怔怔地看着尚老汉。

“妹子,爹看到你那血衣了,爹是过来人了,你就别瞒着了。你知道爹当时有多么的痛苦吗?爹不图别的,就图你能过得平平安安的,快快乐乐的。”尚子章一声哽咽,老泪纵横。

“爹!我苦啊,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办呐!”莺子趴在尚老汉的膝上一声痛哭,将自己的委屈在这一刻全部释放。

莺子念完初中,就在城里的一家饭馆里打工,她是肯干的妹子,虽然长得一般,可她有着像她母亲那样纯洁善良的心。就在前两天的晚上,饭馆老板趁莺子睡熟之际,将她强*了。

“畜牲,明天我就去告他!”尚子章愤怒了。

“可是,他拍了我的照片,说,只要我报案,就会到处贴上我的照片。”

“你不要给这种人渣任何的机会,咱不是吓大得,像他这种人就应该得到法律的惩罚,明天就去告他!”

尚老汉没再摆渡了,一是自己上了年纪,二是摆了一辈子的渡,现在也该好好地陪着自己的婆娘共享晚年了。

“过河嘞——”尚老汉带着莺子在岸边一声吆喝,吆喝声还是像当年的那样粗旷、宏亮。

“尚老伯,您要过河去呀?”摆渡的后生说。

“嗯啦,进城去。”

尚老汉和莺子上了船,在船上,尚老汉静静地坐着,一阵轻风抚来,江面泛起着轻波,在骄阳下白光荡漾。隐约中,尚老汉似乎又看到了幺妹子正朝他笑,笑得还是那样的美、那样的甜……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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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编辑点评 ☆
行吟者点评:

一段历史故事,几许人间真情。荒唐与痛苦都已成为过去。愿它唤起的人性与友爱永世常存。作者文风朴实,塑造人物性格鲜明。注意同音笔误(一副画卷。幅)。

文章评论共[1]个
笑,然后再笑-评论

欣赏了!at:2007年02月27日 早上8:2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