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风拂过

如此温柔、温暖

有若他日初见　拂过脸颊的眼波

心潮忽然起伏

有若七十年前惊鸿一瞥

那日

大红盖头

轻轻垂在眼际

纤纤细手

轻轻掀起盖头一角

一跃上了渡船

他侧目望去

只见她轻轻地转身

避开相撞的余波

轻轻放下盖头

他

静静地

盯着船头摆放的红柜子、红箱子、大红褥子…

一对水鸟缠颈掠过

江面阵阵涟漪

激起思绪万千随浪花翻滚

他使劲挥橹

打搅浪花

唢呐声渐渐远去

他的目子装满她的红唇、她的胭脂、一对水鸟、阵阵水波…

他早早地收船

演绎她上船、下船的跳跃

她每次过江

总掷一枚石子溅起阵阵涟漪

他痴痴地看着水波

幻化成对对水鸟　在他眼中纠缠　翻飞

水花直溅进船来

溅湿甲板　溅湿黑布鞋　溅湿卡腰裤　溅湿眼中的鸟羽

她轻轻地一跃

踏着潮湿的甲板

解开船索

“哥哥，开船！”

一个七月的晚上

月华初照

船倚在码头

柳枝的影子轻轻拂过船中的两条鱼

江中涛声顿起

扯断船索

潮水退去

他再造了一条渡船

船索改用铁链

倚在岸边的柳树下

他倚在船舷上

痴痴地搅着江水

发出阵阵笑声

后来渡江的人只管吆喝“傻子，开船！”

七十年

无数次潮水退去

退不去他的心事

退不去对甲板潮湿的记忆

退不去记忆中潮湿的两条鱼

七十年

空守渡船

只为再见一次渡江新婚

惊鸿一瞥

再见一次水鸟翻飞

拍打嬉戏

再见一次投入江中的石子

潮湿七十年未露的秘密

只为再见一次一袭红衣的女子

轻轻解开缆绳

轻轻地说一声“哥哥，开船！”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