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车一夜都在湖南境内行进，那样走走停停。其实我乐意清那样缓慢的行走，这样的方式才能显示一种恋恋不舍。

若出湖南，我不会选择汽车作为交通工具。我喜欢火车穿巷而过的感觉。火车穿过长长的隧道，那时候风是无数双呼啸而来的翅膀，烈烈的，火车有多长，风的翅膀就有多长。

不知道风有没有形状。我觉得风是有形状的。比如风在脸上就是椭圆形的。蛋清一样的滚动，春水一样清凉。穿过火车窗口的风，和思念的形状是一样的，四处流动，能够真实地感觉，甚至令人窒息。就是难以捉住，令人彻夜难眠。

人在困倦中想要安睡，殊不知那种焦躁的情绪会让人辗转反侧。不知道清在火车上是怎样度过那十几个小时的，经历过那么多次的拥挤与奔走，有没有学会在疲倦中小寐，在小寐中做一个暖色的梦。

我害怕一个人摊坐在冰凉的候车室地板上，踩来踩去的脚，男人的女人的，老人的孩子的，在拥挤的人群寄身，感觉却是飘落大海中的孤助与无望。

几月不曾坐过火车，也从未体验清挤火车的场景。我缺少可能就是那种生活场景。但我绝对不会因要体验生活而去实践生活的。

几年前在广州停留过，并不是一种逗留。火车站吸毒的男女吓坏了我，以来的时间我的梦里总是出现那幕可怕的场景。我说，清，我说去广州，一定要提前在站台等我。城市太大，我会失去方向。火车站太乱，那些气流会吞噬我的呼吸。

清去的地方是南方。南方其实并不遥远。做为南漂一族，清身上有着一副沉重担子。那担子里有着责任和义务，还有自己的追求与梦想。那些南来北往的客，不知道他们最终的家会安在哪里。清的家，最终会在哪里呢？潮水最终会在哪里褪熄呢？

我喜欢“漂”那词充满动感的词。它和“飘”一样有着风一样的柔软，水一样的无形。风水是轮流转的，又是相互拥有相互结合的。若风是开在废墟上的花朵，那么爱情就是花朵结出的果实。清就是那缕遥远的风。

轻，你体会不到我抵达之后的饥荒。

我能体会清的饥荒来自一种疲倦之后的一种恐慌，那种慌乱来自离别家乡之后的失落一想念。在这刻后的日子，清会想念家乡的一草一木，想念城市上空飘过的云彩，也会想念女人的体温，茶色的清香。

风以卷帘的姿势出现。清的信息总是在渴望的时候到达。风永远是最忠实的使者，我不曾托付，也不曾答谢。

早年的迎春都是在春节之前开放。春节过了几天，才见零星的花儿。那些花儿，在清离开时是那样羞涩，或许因清在雨中的大胆表露而关上了开放的心事。

我必须挽救那场雨中的牵手。在一条路上，清必须是坚实的肩膀，我必须是清的一双温柔手。是的，我们约定过剩下的时间一定要在文学的路上携手并肩。文学是寂寞的，道路是曲折的，黑夜是漫长的，清，我们是坚强的。

蓝，在文学的路上我与清会维系多长的时间？清会在什么时候再次回来？风会不会出卖我们的约定？我们道路有没有明确的方向？

不要询问我任何一个人的归期，因为，我从来没有相信过长久的东西。

蓝是理解我的，她将答案留给自己，怕给我绝望的清醒。是的，绝望的清醒。

但是，蓝，有一点你是不会相信的，我的血液有着风一样的自由和水一样的坚韧。我想，我会用剩下的时间穿行于风中，穿过澧洲古城，甚至那个更远一点的城市，穿过爱的他和不爱的他，穿过尘埃，穿过岁月……

“君问归期未有期”。对于通往田野深处的小径来说，风的走向是春天的极至。其实春在清返乡之前早就来了。光阴如此紧迫，一首诗早就在春中萌芽。

蓝，你听听那是不是长笛的声音？《别亦难》被谁吹得如此婉转凄凉，蓝，或许是洞箫吧，它们都是风从竹孔中发出的声音。那些音符如同一管瘦竹，带着古典的轻愁以及离别的忧伤，轻风流水般拂过我的双眸。

水墨的情怀是我写给自己的情书。今天是个别致的日子，红在信中说：轻，在如此浮躁的年代你还能坚持文学，让我感动。让我感动的是红的不多的话语。比那些客套的“新年快乐”让我更感觉新春的温暖和阳光的灿烂。清也是那缕春光，不约而至。

清总是问我一年之后还是不是现在的我。我无法回答清的问题。我不知道“遥远”是不是一个很冠冕堂皇的借口或者理由。蓝在文字说过，希望在去时的路上遇见一个爱着自己的男人，我不知道我的前方有没有爱我一生的男人。

清，我们可不可以在彼此厌倦之后各自去更远的远方，重新行走一些陌生的风景，重新爱上自己想爱的人？

天空并不遥远，阳光在风中跳舞，透过阳光的尘埃一颗一颗落在眼帘。星星在远方呼唤，城市的夕阳没有黄昏，光线缓缓消逝，不，是与霓虹做着一种默契的交替。一如生命中那些脆弱易断的幸福，直到一切透明过来。

光阴很长，一生很短。我们还有很多事情要做，还有好多的梦想尚在努力之中。明明知道一些问题是没有答案的，却总是不厌其烦起询问。在清的反复问答中，我想“不知道”三个字是最好的回答了。我也想说让时光留驻，让光阴永恒，但是清，人的生命不会永恒。

“若愿素心相赠，不妨悄悄相传。”那是风写给清的情书。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