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年说不上来是在一种什么样的心情中总算过完了；明天要上班，晚上就没有多敢耽误时间；早早关了电脑，也关了电视，静悄悄的躺在床上；不过一个年假好象把我的生物钟全打乱了，躺是躺在床上了，可是却全然没有睡意；实在无聊，我就拿起一本杂志随意翻了起来。这些年，家里订阅了不少杂志，不过我却从来没有去读过，经常是妻子给我读她喜欢的文章；不过，说心里话，我很少有听进去的时候。

“今天太阳从西边出来了。”妻子说：“明天要上班，也不至于让你神经紧张到这么个程度；又不是第一天上班，怎么……”

“节前好长时间都没有去办公室了，收假第一天总得让大家见见我吧，再说了，明天早晨八点半县上还要开春训动员大会；另外明天我还要去西安送儿子上学；几样事情遇在一起，你说能不烦人吗。”也不是我给妻子说，还真是的；儿子读高中二年级，学校开始抓紧了，收假的日子竟然和我们收假上班成了同一天。本来儿子十七岁了，自己完全可以一个人前去的；可是学校要分班，老师来电话说非要家长去一趟，说有许多事情要商量。往年县上也是在过了正月十五才安排工作，可今年不知道是为什么，从正月初八就开始开会，先是春训动员会，紧接着是政协会和人代会，一直开到过了正月十五；不想还无所谓，可要一想起来，还真的有些烦心。

“那有什么呀，你不就是动动嘴安排一下，开会你可以请假呀，我记得这么些年了，你好象很少去开这样的会，怎么今年思想升华了，想去开会了。”妻子说：“孩子的事情是大事，你一定要去送，单位的事情你可以安排书记先搞嘛，没过正月十五，就不算把年过完，县上也不会有什么大事情的。”其实妻子说的也对，年复一年，不就是这样过来了，虽说每年都在喊要乘什么东风，要那什么当契机，可到头来，东风是什么，一次没有感觉到；契机是什么，鬼才知道是什么。只是心里总觉得无聊的时间太久了，有点让自己的心灵找不着点，失去了往日的那种感觉。

“明天再说吧，先看县上的会开的时间长短。”我说完把杂志遮挡在脸上，就不想再说什么了……

第二天我早晨五点就醒了一次，妻子告诉我时间还早，还可以再睡两个小时；不知道是年岁的原因，还是上班让我有些激动；要是放在平日里，两个小时那可是太珍贵了，我不睡够一百二十分钟那是决然不会睁开眼睛的。可今天不知道为什么，就从这个时候开始我就再也没有和上眼睛。终于熬到了七点钟，妻子开始叫我起床；不知道怎么竟然怕妻子说我没出息，还装着没睡醒，在床上扭捏了半天。

“我给你打好热水了，把你的头洗一下，都有一个礼拜没洗了吧。把衬衣换了，就穿西服吧。”每次都是这样，只要是去上班，或者去参加个什么会议，妻子总是要把我给收拾一番，好象这样，她才算尽到了做妻子的责任。

“不用了，又不是去相亲，搞得这么隆重有什么意思。”我一边穿衣服，一边在打趣：“再说了，你总是这样的收拾我，就不怕我被别人给掳去？”

“要真能让别人掳去了，那我可真幸福了。”妻子也不示弱：“你这种男人也就是看看还可以，真要用呀，还不如没有。你说在这个家里你算什么？你都为这个家做了些什么？自己的头自己不洗，自己的脚自己也不洗，你说世界上还有你这样的男人吗。”

“不是我不想洗，那不是有特殊情况嘛。”妻子说到这里，咱知道理亏，赶忙就退缩：“洗头胳膊抬不到后脑；洗脚不是弯不下腰吗；我说一周洗上一次，可你非要每天都洗，所以也就只有你代劳了。好老婆，我会记住这一切，而且绝对记一辈子；怎么样，不错吧。这也是一种了不起的回报呀。你说现在的男人有几个没有去过美容美发厅，可我没有去过；那里边都有什么，你也知道；足浴不也一周就一次，而且还是你考察的地方，你给办的卡；现在我在朋友中间可没有一点面子了，怕老婆那是出了名的；在政府里说我名字没有几个人知道，可是说到那个怕老婆的人，知名度可就很不一般了。”

“你……，你要再贫嘴，你就自己起来洗头。”

“好好，不说了，我听话还不行呀！”我赶紧下床走到客厅，和往常一样，躺在沙发上，把头留在外边，妻子开始给我洗头了：“老婆，我说真的有一天咱们生活不下去了，就开个洗头馆，就你现在的手艺，我想生意一定会火爆的。”也不是我说，不相知不进一家门，妻子洗头还就是舒服，不轻不重，恰倒好处；也许还真是妻子的功劳，这么些年了，脑子真没有少用，可是却没有一根白发，而且从来不脱发；许多人看了我的头发都以为我戴着头套什么的；其实我现在就是头发还比较货真价实。

洗完头，妻子用吹风机给把头吹干，然后换上雪白的衬衫，还别说，让老婆这么一鼓捣，还真的象那么回事情。老婆的时间也把握得恰到好处，等把一切都收拾停当，刚好还有十分钟就要开会。出了家门，我开上车就直奔政府的大礼堂，今天可是全县部门和乡镇的党政一把手参加的会议，我想县上一定会很重视，而且又是两千零七年的第一个会议。本来我家离政府就很近，我又是自己开车前去，所以没有用了五分钟就到了大礼堂门口；可是这时我发现大礼堂门口怎么冷冷清清的，只有很少的人在那里走动。我停好车，下去一看，怎么大礼堂的门还锁着，这时我看到了我们单位的书记正在给什么人打电话，他看见我就朝我走来。

“会议推迟到下午开。”

“那怎么没有通知。”我说。

“人家说是临时改变的，书记对讲话稿子不满意，所以会议只能推迟到下午开了。”

“这……”我本来是要发一通牢骚的，可是想到要送儿子去上学，到也觉得是个好事情。只是这心里还是有些窝火；这么大的会议，年前就已经下发了通知，怎么说改就改了呢。看来现在的事情还真象妻子说的那样，没有什么大不了；既然会议都可以这么随意，看来假我也用不着去请了。我和书记商量了几句；既然县上不开会了，我们就在单位和大家见个面。

书记先去单位了，等到我把车子重新放好地方到单位的时候，同志们已经都坐在了会议室里。可能是年让大家过的都很累，看个个的表情好象没有春节里的那种喜悦。和大家寒暄了几句，我就直入话题：“今天本来是县上要开会的，可是现在会议推迟到了下午开，所以我们也就不等县上了，我想也就是那些与时具进，构建和谐的东西；我们来点实际的，先结合我们自己的工作实际，把我们的制度完善，然后大家想想自己今年怎么做就行了。我下午要去西安送儿子上学，所以就让书记带着大家来搞。”

我这个人就是这样，写文章的时候总喜欢罗里罗嗦，可是开会说话很少有讲过五分钟的；因为我总是觉得，现在的社会人们什么不知道呀，非要你唾沫星子乱沾，让人听着恶心。短短几分钟的会就这样结束了，而且新的一年也就这样开始了。心里一直想着送儿子，所以也就没有在办公室多呆；出门去了油站加好油就回了家。这时妻子把什么都准备好了，看我回来就要了车钥匙把东西往车上装；我这时发现东西很多，于是就不解的问：“怎么这么多的东西呀。”

“你问你儿子。”

“怎么回事？”我看着儿子，可他满不在乎。

“我给老师买了些礼品，过年了，去给老师拜个年。不多，就三份；花了不到一千块钱，都是我的压岁钱。”

“怎么……”

“同学们都去送，我要不送也太没有档次了。”儿子知道我准备骂他，于是抢先说：“现在社会都成什么样了，你没听说社会里现在的三大公害吗？”

“是什么？”我问。

“黑狗白狼眼镜蛇。”儿子说的很顺嘴。

“你爷爷奶奶是白狼？对了，还有你妈妈……”

“爷爷奶奶是什么时代的人呀！妈妈都让你教化得和这个社会没有关系了。”儿子说：“现在社会都是这样，不信你去了就知道了。”已经生米做成熟饭了，再说也没用，我也只有默认；只是心里觉得现在的孩子怎么和世俗连在一起，这到底是谁的过错。

拉上儿子我们就上了高速公路，看来今天是个收假的日子，路上车很少；儿子可能还在为我刚才的话耿耿于怀呢，一路上也不说话。突然我的手机震动起来，我一看是单位打来的，说县上由通知马上开会，而且一把手坚决不能请假，如果不按时参加会议，就让卷铺盖走人；办公室的同志最后还特意加上一句，说是我们的县委书记说的。

卷上铺盖走人；我已经卷上铺盖走了好多回了，对于这样的恐吓我并不在意，只是觉得为人臣还是应该有点礼貌才对。想到这里我就拨通了县委书记的电话：“新年好！”

“好，今年怎么没有看到你呀，本来是想和你好好喝上一杯的。”书记看来心情不错；感觉得出来，这个年书记一定过的很开心。

“听说现在要开会？”我小心问。

“是呀，你……”

“我正在去西安的路上；儿子今天报名，而且要分文理班，我想见见老师，你看……”

“应该，孩子的事情是大事，你去吧。”县委书记看来很爽快呀：“单位的事情安排了没有？”

“早晨我开了短会。”

“那就好。”书记挂了电话，我到是没有觉得轻松，反倒觉得心里不是个滋味；其实我真的希望书记能批评我几句，因为我毕竟没有遵守纪律；可是现在工作，已经没有人说你的不是了，走在如今的仕途上，全凭着自己的一点良心，全凭着自己对心灵的一种承诺；其他的什么都没有了。

来到学校，儿子先把我带到他们班主任住的楼下：“爸，就在四楼左单元，我就不上去了，那样影响不好。你就一个人去吧。”

我只能一个人去了；叫开老师的房门，还是很热情；我刚坐下，他就给我递上一支香烟：“你抽这个看怎么样，这是同学送来的，我抽还不错”

“谢谢！”我听老师这么一说顿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坐了一小会儿，我就告别了老师，原来想好的许多话，这阵子一句也说不出来，难道说儿子真是对的……

送了三家主课的老师，我回到车里，心里别提是个什么滋味：“儿子，你再把那社会的三大公害说一遍。”

“黑狗白狼眼镜蛇。”

“还应在加一个，应该是四大公害。”

“加什么？”

“应该是公仆和黑狗，眼镜和白狼。”我说。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