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我今天的话说,作为任课老师,要想冠上一个“准”字,他得拥有一把大众教育与特例教育紧密相连的双刃剑。高中时,教我语文的马绍文马老师,就是这样一位值得我来深情怀念的准任课老师。
虽然他第一印象看来,偏爱的我不禁要说上一句“貌不符实”。他身高不过打虎英雄的老哥,竟还着一身西装(当然,那不是什么牌子货,看得出),短短的鼻梁上架着一副大框子眼镜,对了,跟咱以前江总书记的那副差不离;你看,那会儿他正直挺着身子,一手提着瓶开水壶,目不斜视地从走廊那头不紧不慢地走了过来,当时他就把我的目光给粘住了,直到留给我一个矮敦敦的背影消失在那上楼梯的拐角,我脸上才荡起一层不带任何感情的笑意来……
这位老师有味,让我一进高中就看到了新鲜与特别。我不禁推了一下我脸上的眼镜,心里说道。
是啊,新进学校第一堂课就是马老师上的。记得他自我介绍说:“……我这人很实在,不搞形式主义。只要认真听了我的课,马老师是不会拖你们的后腿的……”那确实,高考我班就有近一半人语文拿了一百多分。现在想想,马老师上课的确有两把“刷子”,不然,他第一堂课哪能那么“先声夺人”:他朗读课文时发出的那明晰、宏亮而又后劲十足的男中音,却像是旋转不停、极富音乐节奏的水车,正把清亮、甘美的泉水通过我们木枧似的耳朵,一汪一汪地送入我们大家的心田……
马老师发现我有“文学细胞”,是他看了我按时交上去的课外作业——日记。当我轻轻打开日记本一看,嚯,我真有点“受宠若惊”!——那又圈又划波浪的红色的标记,那在文末又挂起“语言可以”、“以简洁之文字纪录心绪变化,很好!”这一排耀人眼目的“灯笼”,着实照亮了我内心的亢奋和喜悦,照亮了一个追梦文学的信灵,照亮了一段我至今珍藏着的师生的情缘……
那是下第二节语文课,马老师走下讲台,躬下身来轻声问了一下坐在第一排的同学(班里不成文的惯例:坐第一排的同学,无论男女,自动担任小组组长,负责每天收交作业什么的),然后循着那位同学手指的方向,他把目馔断蛄宋遥缓罄次易琅裕盟种械目伪厩崆崤牧艘幌伦雷樱狄胰ニ旃乙幌隆5笔蔽揖筒轮辛思阜郑谑敲ψ畔卤剩鹕怼芭丁绷艘簧慊匙沤粽庞胄老驳母丛有那楦谒竺妗4丝蹋蔽医嗬氤蜃抛咴谇懊娴穆砝鲜δ前囟氐暮蟊成碜樱睦锊唤徽蟀迪玻骸罢庀挛矣龅搅撕糜镂睦鲜α耍庀挛业奈难斡邢m恕?br> 听班主任说,马老师是全县有名的语文老师;他写过好多文章,发表在各类刊物、杂志上。今天,我算是幸运,得到了一位有写作实力的老师的“垂顾”。看来,文学这条路我是走对了。以后再不必文章上台阶、上档次而感叹时日的久长了,上乘之作就要成为我人生的一挂风景。
我进得办公室,马老师顺手指了一下靠在墙边的一张长椅,示意我坐下。而我不太自然地笑了笑,他也就不勉强了。他对我说:“我看了你的日记,语言不错,不过那只有几句话的……你写篇完整的文章给我看看,到时再给你具体指导,好吗?”我满口答应了下来。
那以后,马老师上课,我就听得更来劲了。马老师讲解课文,原来是那么的条分缕析。当同学们有什么“卡壳”的地方,他能像人们剥冬笋一样,一层一层逐步为你去掉外围的笋衣——那些思考的障碍层,直到让你能透过迷惑的表象看到本质与形象的“结合美”来!讲解过程中,马老师还不时用他那“大框子眼镜”来询问大家,好像在说:“听懂了吗?,还有什么地方不明白的吗?”这个时候我却发觉他那“大框子”似乎总要与我的这“小框子”相对一二秒,那种感觉(甚至可称默契)无以言表,反正在彼此相触的刹那,我是心无旁骛的我,这不,马老师他板式出来的东西,我都工工整整做了笔记,尤其是他重点补充的名言名诗句,更是把它视为写作的养料一一收集到我那小小的“仓库”里。这是马老师在心照不宣地给我资源,给我能量,我一度这么固执地认为。从此,马老师在我心中的印象又深了一层。
虽然这之前,初中也有一位教我语文的女老师(可惜她的名字,我已记不起来了),她对我的文笔也比较欣赏。记得她曾在我的一篇作文后面题了三个字——希发扬。但或许初中是义务教育的缘故吧……,她也就没有特别对我进行辅导,只是在有意无意中给了我一个可以耕耘文学的信号。而我正是在这个“信号”的启示与召唤下,意兴勃发、豪情满怀地向着文学这块红土地莽莽撞撞地走来了……
经过风和水的冲击、铁与石的激励,我写出的文字竟也出落得有点光亮。
马老师不是要我写篇文章吗?我看着已写好的文章(记得题目是“中秋寄语”)说道。第二天一到学校,我就把文章交到了马老师的办公室。马老师阅了很是欣赏,说换掉文中那两个不太恰当的词后,用文稿纸誊好,明天他亲自帮我拿到县教育报去发表。听到我的文章能在报上发表了(因为听马老师那口气,看他那神情,我哪有半点怀疑的地方?),那一刻,感觉真比考试考个头名还令我风光无限!我满口答应了下来。
那以后,我的写作更疯狂了。“作品”的数量简直可用“无边落木萧萧下,不尽长江滚滚来”来形容。可是,正当我把大部分时间花在“我不卿卿,谁当卿卿”的这位文学的情侣身上不久,学业却迎来了“累卵之危”!这个节骨眼上,马老师他又敏锐地觉察到了。于是便趁一次放学我和他一排儿走着的机会,他意味深长地对我说:“……有些事要面对现实,我看你也没有那般文学的天赋,靠卖文为生不是那么容易的;我马老师的观点是:必须学一门吃饭的本领,衣食无忧了,搞写作未尝不是件美事……”语气不重,却憾人肺腑。而我当时乍一听,竟怎么也不能接受他的观点,或者说建议,这就像当年鲁迅先生当着他老师的面口头不说,心里却有不服一样。……
这时,我忽然回想起上次马老师他拿信纸写给我的那些话,原来跟今天他对我说的是一个“脸谱”——
你的诗词写得不错,观之后,我不忍心改动。但有几句
话要说。词出现在特定的年代,这一形式在当时很受人们欢迎。可
当如今,作者毕竟寥寥。毕竟每个时代有自己的文学样式。
诗词反映的生活应紧跟时代。你写的校园诗词不能反映学
生实际生活。
最后你是学生,主要任务是学习。这类诗词权当爱好,不
宜化过多时间。
再说,这类诗词各类刊物采用很少。
马老师给的话
1999年3月14日
七年了,我把它拿出来重读,感觉是那么字字切真,句句用情!是啊,若不是当年马老师及时给我打“防疫针”,我想我不仅在升学考试中回“挂”,而且在写作这条道路上也很有可能会“走火入魔”。因此,有时候掂量和接受别人的话,其实对自己就是一种挽救和提升!哪怕是一朵带刺的玫瑰,它也能让你在痛疼中醒来……
七年了,我大学早已毕业,参加工作也已近两年时间。不知马老师他现在可好,他那“大框子眼镜”是否还发现过像我这类型的学生。
七年了,我与文学的丝丝缕缕,,一直在我心头交织着。虽然至今我未能跻身中国作家行列,潇洒讨生活,但文学她始终没有厌弃我,生活中给了我更深的涵养,奋斗中给了我更高的智慧,并在我生命的土壤里播下了一颗艺术的种子……而这多亏马老师,是他当年把文学的契机如涓流一样引渡!今天,我才有热望和信心走进鲁院接受艺术生命的培育与创造,才有机缘与能力获得些许可以沐浴阳光的文字。我曾写过一首诗歌——《致老师》,有幸被载入大型中央文献《十六大的探索与成就》一书。现在我很想把其中几句献给我的马老师,那经常在我记忆长廊里直挺着身子,目不斜视地走来的那“矮敦敦”的马老师——
作为你的学生 我非常幸运/你的那一字赞赏/注定此生我要挥汗如雨/直到收获金色的喜悦……
作为你的学生,我已架起一道记忆与感谢的长廊,在你我之间延伸……
2006年7月22号于长沙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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