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因为路远而踌躇，只要去，就必到达。——成吉思汗

读到上面的这一句，是在席慕蓉的一首诗歌《祖训》。那个时候，夜深人静，一场盛大同学聚会刚刚结束，喝下的酒还在往上涌，然后是一边听音乐，一边拿着《席慕蓉文集》。优美的文字就是最好的清醒剂。此刻，我仿佛看见一个有着蒙古族血液的女子如暗夜翩翩起舞的歌者，站在平原的尽头，手执马头琴，正在弹唱悠扬动听的牧歌，让我一颗浮躁的心渐渐安静。

重新拾起二年前买的这本包括诗歌和散文的文集，内心除了一些感性，更多了一些理性的认识。这可能与近二年来自己写了一些诗歌有关，也有了自己对诗歌的一些体会。

不可否认，席慕蓉的诗歌在台湾诗坛并不算突出。这一点，与我所知道的余光中的磅磅激健、洛夫的邃密孤峭、郑愁予的潇洒妩媚，正如她说的那样：“一直在努力做个循规蹈矩的人，一直在努力做个不愿意循规蹈矩的人。”这个在现实生活中幸福的女人，在循规蹈矩的生活中吟唱的诗歌，吸引了许多的目光。因而，阅读席慕蓉的诗歌，你完全可以放下所有有关诗歌的理论和权威。在她的诗歌里，不会感到晦涩难懂，也很少有情感极端的词语出现。她所做的，是诗歌领域最缺少的，即以一个女性的诚实，以诗歌的语言解放自己，以诗歌的形式记录发生在她周围的生活和感悟。这一点，与我坚持的诗的道路相似，即通过诗歌，希望表现可见事物背后的东西，寻找一种久违的感动。

传统诗歌中“可以兴、可以观、可以群、可以怨”的宗旨在席慕蓉的诗歌里得到了淋漓尽致的发挥。这一点，与目前诗坛在极其个人的空间营造的文字不同，它并没有一副情感泛滥的状态。因此阅读席慕蓉，我寻找到了一种浪漫，即通过诗的语言，对自己的生活不断反省和执着，而诗歌，也就成了她与外在世界抗衡的力量。正如她在《艺术品》中说的那样：

是一件不朽的记忆

一件不肯让它消逝的努力

一件想挽回什么的欲望

是一件流着泪记下的微笑

或者是一件

含笑记下的悲伤

这一点，在另一首《诗的价值》也可以找到她对诗歌信仰。“我如金匠日夜捶击敲打/只为把痛苦延展成/薄如蝉翼的金饰/不知道这样努力地/把忧伤的来源转化成/光泽细柔的词句/是不是也有一种/美丽的价值。”

可是，诗的困惑也一直在困扰着席慕蓉，这可能是一直以来人们总是以“诗的标准”来衡量一个人诗歌的价值。然而，在诗的国度真的有一种绝对的标准吗？答案是否定的，但有一点我认为是坚持诗歌自律健康发展的道路，即一首优秀的诗歌，它必须能够深入人的内心，震撼我们的灵魂。

在席慕蓉的情感世界，我觉得至少有三条线是有迹可寻的。一是对逝去时光青春的感叹。如她在《青春》里说：

遂翻开那发黄的扉页

命运将它装订得极为拙劣

含着泪我一读再读

却不得不承认

青春是一本太仓促的书

读到这样的诗句，我们没有也不需要太多的权威和理论去研究和分析她在语言上的不足。或许我们应该记住这一点：无技巧是最高的技巧。如此优美的文字，已经打开了我们的想象和记忆，使我重新回到了曾经经历的童年，从而找到了一种久违的感动。

第二是对故乡的思念。故乡一直是诗歌领域永远都不会过时的题材，在每一个人眼中，它的定义和内容是变化无穷的。同样，在席慕蓉的情感世界里，这个曾经在欧洲求学的女子，写出的一首《乡愁》。

故乡的歌是一支清远的笛

总在有月亮的晚上响起

故乡的面貌却是一种模糊的怅惘

仿佛雾里的挥手别离

离别后

乡愁是一棵没有年轮的树

永不老去

而在她内心流淌的蒙古族血液，在她足迹到达那个遥远的地方，那一直潜伏在心中的暗流汹涌而来，而后强烈震撼我们已经麻木的内心。如《狂风沙》说的那样：“一个从没见过的地方竟是故乡/所有的知识只有一个名字/在灰暗的城市里我找不到方向/父亲啊母亲/那名字是我心中的刺。”

第三是对爱情的追求。爱情，应该算是人类最自然的欲望，正是对爱情的喜怒哀乐，我们找到了对未来生活幸福的渴望。而在席慕蓉纯洁的世界，那样简单的吟唱，不仅使我们找到了美，也找到了诗歌之外对爱情的向往。如《一棵开花的树》：

如何让你遇见我

在我最美丽的时候　为这

我已在佛前求了五百年

求他让我们结一段尘缘

佛于是把我化作一棵树

长在你必经的路旁

阳光下慎重地开满了花

朵朵都是我前世的盼望

当你走近　请你细听

那颤抖的叶是我等待的热情

而当你终于无视地走过

在你身后落了一地的

朋友啊那不是花瓣

是我凋零的心

是的，一个人再怎么坚持和坚强的心，总有一点是脆弱而不堪一击的。而正是在席慕蓉眼中，没有太多了约束，她的诗歌和她的画一样，清新自然。我们听到了一颗炽热的心在向生命呼唤，这种自然的欲望，从根本上来说，是生活的支撑点。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