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烟雨人 ▷

离开天使的星星糖

发表于-2007年02月23日 晚上7:23评论-4条

地铁站里,莫名地围了许多人。 

她顺着拥挤的人群从楼梯走下来,望了一眼围成几层的人群,向相反的方向安然走去,心里不屑地暗想,跟我有什么关系,何必去凑热闹呢。背包上的铃铛无规则地乱晃不停,撞击出叮叮当当的声音,也被淹没在喧哗的声浪中。正如那轻扬起的手机铃声一样,变得如此渺小起来。但是,她还是听到了。 

“哦。是房东太太啊,您有什么事儿吗?”她停下脚步,走到稍微安静的一个角落。 

“又有一个人想租您那间房子是吗?可是我已经付过定金了啊。”声音有些焦急,却还礼貌。 

“合租吗?那好吧。谢谢您了……好。再见。” 

关上手机,她叹了一口气。在这样繁弦急管的大都市,想要找到一间合适的房子,还真是不容易。自己奔波了一个多月,才辛苦得到这么一间在市中心的公寓里的。现在却还要分出一半给别人。无论如何,还是有了一份归宿。这让她多少有了点安慰。 

站台上,来来往往的人群停停走走。 

她走进地铁,坐在了唯一的一个座位上。身边坐着一个男孩,闭着眼睛,头倚靠在后背的栏杆上,好象睡着了。很安详的脸静静地微仰着。她回过头,手中抱着背包,想起七月初和高中那些朋友吃完毕业宴时的一句“祝你一路顺风”,不禁有些怅然。 

此时,车厢内有些安静。疲倦的人们靠在椅子上,一副慵懒的神情。 

她也快要沉睡了。 

这时,肩膀上猛地重重地压下来什么,打醒了她的困意。那个男孩的脑袋不偏不倚地正歪在她的肩膀上。依旧安静的闭着眼睛,仿佛世界只有他一个人似的。 

“你醒醒。”她一边轻声叫着他,一边慢慢耸耸肩。 

那男孩没有动静,睡着的脸像是个无忧的孩子一样。 

她没有继续叫他。身子也定格似的不动了。他的呼吸轻轻打在她的颈间,像擦过一阵春风似的,暖暖的,挺惬意。只是微微刺激得皮肤有些发氧。她依旧没有动,静止地坐在那里。 

车子平稳地移动。人群渐渐消失。慢慢地,空荡的车厢里,只剩下了她和他。 

这是最后一站。她就要在这里下车。 

“喂。快醒醒,已经到终点站了。”她无奈,只好拍拍他的手臂。 

“啊?”慢慢睁开了眼睛。深邃的瞳仁发黑,呆呆地望了望她,连忙把头歪过去,坐了起来。“不好意思啊,刚才。” 

“哦,没事。你在哪儿下车?” 

“终点站。” 

“那正好,这里就是。下车吧。”说着,她背起包,向门外走去。 

他晃了晃脖子,也走了出去。 

天色渐暗。昏黄的街灯,斑斓的霓虹,让眼睛越发凝重,有些迷离。 

她一路步行回到公寓。 

站在阳台上,她的耳朵里塞上耳机。透过玻璃窗子俯视这座繁华的城市。夜景也是如此热闹,只是凌乱的彩色灯光让人有些眩晕。 

“星儿,我有女朋友了。这还要感谢你呢。”灿拍拍她的头,轻轻的。 

“恩?什么?……”什么声音,错觉一样的冰冷,刺得她耳膜狠狠发痛。海水吞没沙滩似的,黑色笼罩了明亮。世界破碎的声音若水晶掉落在地上时的清亮,重重地砸在她的心上。 

“……就是,你那个朋友……欣心。”他羞涩地摸摸后脑的头发,呵呵地笑了笑。 

听到了吗?风哭泣的声音,在耳畔微凉地划过,像是莫名地流出一条河,黑色的流水轻轻撞击卵石的响声,苍白而无力,闷得发亮。暗淡中抛开的一种光芒,刺目而心痛。 

“哦。”她低下头,沉沉地吐出这个最微弱的字,又微微一抬眼,眸子隔着一片浓浓雾气。看不见的深度,好象没有尽头。“……祝……你,们幸福。” 

然后消失在繁闹的街道尽头。背影令他模糊。 

想着那些不堪回首的曾经,她的手抓上了栏杆,紧得仿佛要捏碎。眼眶里什么东西在摇摇欲坠似的晃动,灯光下闪亮起萤火虫似的光芒。 

这时,门铃响了。很明亮,惊醒了她的回忆。 

她眨眨眼,轻轻抹拭着眼角,然后放下mp3,走去开门。 

“是你?”她吃惊不已地望着门外的那个人,刚才在地铁里睡在自己身边的那个男孩。 

“这里不是1013号吗?”男孩望了一眼门牌号,眉毛微微翘起。 

“没错。可是你……?” 

“我是来租房的。” 

她发愣了好久,大概是没有想到和自己合租的竟是一个二十多岁的男孩。大脑齿轮一样的转动了片刻,又连忙拉开门,轻声说,“哦。我听房东太太说过了,进来吧。” 

男孩礼貌地点点头,从她身边走过。 

她不经意地向门外瞟了一眼,奇怪地回过头,“你没有带行李吗?” 

“呃?……哦。在站台丢了。今天就先凑合一晚上吧,明天再想办法。”那么平静地说出。 

她无奈地点点头,“那只好这样了。” 

夏日的阳光萌发得格外早。晨光到底还是朦胧得透着水雾,零零散散地打在窗帘上,明亮了大半个房间,也晃到了她的眼睛。 

她起身去拉开窗帘,揉揉惺忪的眼睛,走出卧室。 

房子里很安静,仿佛还沉在困意中的那份恬谧。 

他不在。只是餐桌上摆得整齐的早餐,散发着淡淡香气。浅黄的鸡蛋饼,一杯牛奶。她轻轻坐下,除了灿,他是第一个主动给她作饭的男孩。心底的一种感动和温暖,让她微笑了起来。

电话响了起来,使房间有了一种生命的气息。 

“莫帅,手机怎么一直关机啊?唉,茜字那事儿你就别想了。”还没等她开口,话筒那边已经传来对方粗气的男声。 

“请问你找哪位?”她柔里柔气地说出。 

“怎么是一女的?该死,难道打错了?”说着,“啪”地挂掉了电话。 

听着话筒里直白的一段“嘟”声,她茫然地放下电话,眉毛不自觉地弯了弯。 

莫帅是谁? 

也许是他打错了呢? 

反正跟我没关系。 

她不解地摇摇头,没有多想。 

“喂!听说了吗?昨天这儿死了一个人?” 

“啊?怎么回事?” 

“我也不清楚,好象是一个女孩心脏病突发了,猝死的。才二十出头啊。” 

“真可怜!年纪轻轻的。唉——” 

她听着身后的两个中年妇女的议论声,想起昨天围着的人群,一副事不关己的安然姿态,心中却莫名揪起一层浪花,凉凉的,打湿了那份原有的平静。一种莫名其妙的感觉。 

回到公寓,他已经坐在沙发上。 

傍晚时分,光线晦暗,打在他模糊的脸上。她只看到了一种落寞。 

安静地坐着,昏暗中有一个亮点,弥散着刺鼻的烟气。他的嘴里含着一支烟,然后拿出,呼出袅袅蓝色的雾气,遮住了他脸上的表情。 

“我不喜欢烟味。”说着,她挥挥手,打散空气中的烟尘。 

“哦。那,对不起了。”他连忙从嘴里抽出快要燃尽的烟头,扔到了烟灰缸里,又侧过脸,站起身,准备离开,“我去作饭吧。” 

“不用了。为了感谢你作的早餐,我特地买了一张比萨。来吃吧!”她笑着拿起一个盒子,放在他眼前晃了晃,俏皮地望着他。 

“没什么。”他的话很淡。 

“哦。对了,你认识一个叫莫帅的人吗?”她突然想起了那个神秘电话。 

“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早上有一个电话找你的。说什么茜子什么的,我也记不清了。” 

他停下脚步,看着她,蓦地目光停顿了一下。一时的错觉,那种深邃得像硕大的黑洞一样的眼睛,装满了太多太多她看不清的东西。只是短短的滞留几秒,仅仅几秒而已。他回过头,“走吧。去吃饭吧。” 

他是一个怎样的人? 

安静?温柔?孤独?落寞? 

她看不清他。即使天天住在一个房子了,天天见面,天天说话,她还是像隔着一层云雾一样地看着啊。对于她,他是一个摸不透的谜。 

只是,她喜欢他的时而安静,喜欢他的时而温柔,喜欢他的时而孤独,喜欢他的时而落寞。和灿是迥然不同的。如果说灿是守护她的叶子,那么,他就是叶子上的一抹露水,没有叶子夺目,比叶子更为渺小,却在沉默中滋润着花儿,透着浅浅的清甜。 

“你又交了个女朋友?是和你合租房子的那个?”他的哥们毅拍了拍他的肩膀。 

“恩。”他淡淡地笑了笑。 

“那茜子呢?你真的想开了吗?” 

他没有说话,只是低下头,喝了一口酒,平静地望着酒杯,“我想,她会明白的。” 

“没错。茜子一直是那么善良的。” 

“好了,我还有事。我先走了。”他打断毅的话,转身走出了酒吧。 

“星儿,我是灿。”电话那头,熟悉的声音。 

“哦。有什么事儿吗?”她已经平淡下来了。 

“你能不能出来一下,我有话想对你说?” 

“哦。”她看了一眼手表,不到四点,阳光还在发亮,“好”。 

咖啡厅里,两个人安静地坐着。星儿和灿面对面地坐在靠近窗子的一张桌子上。 

“你有什么话?”她端起杯子,咽了一口咖啡。 

“我和欣心分手了。” 

她的手停滞了一瞬间,放下被子,没有去看他,只是望了一眼窗外的阳光,“为什么?” 

“不知从什么时候,我的心中一直想着一个人,忘不掉。”他认真地盯着她的脸。 

她没有说话,拿着勺子在杯子里来回搅动,来掩饰内心的不安。 

“今天是十月十三日,你的生日。我一直记得。”说着,从口袋里拿出一条手链。紫色的一串星星形状的水晶。“送给你的,作我女朋友吧?” 

愣住了。她手中的动作停下来。转过头,看见他深情的眸子,不禁有些心慌。紫色的水晶手链在大厅的莲花吊灯下灼灼发光,刺得她的眼睛微微发痛。 

手机突然响了,打碎了这片尴尬的空气。 

“星儿,你在哪儿呢?”帅明亮的声音让她更为的悒郁。 

“呃……和朋友在外面呢。‘支支吾吾地,半天才想出这么一个理由。 

“那你快点儿回去吧。我有惊喜要送给你。”语气轻快明朗。 

“知道了。”匆匆挂了电话,然后看了一眼灿,眼神里有中慌乱,勉强微笑,“我还有事,就先走了。”一边说着,一边伸手去拿椅子上的背包。 

猛地,一只手罩住了她的手,然后紧紧握住,不松开,“可以吗?”灿明亮的瞳孔此时有些幽深。 

她的心紧绷住,不知到底该说什么,该做什么。脑子一片凌乱。 

窗外,有个高大的身影定格住,脚步沉重得迈不动了。眼神发怔地望着窗子里的这一幕。透明地让一切都变的如此清晰,狠狠划过他的脑海,有些空白了。 

“啪”地甩下手中的那只维尼熊,重重地砸在地上的声音似乎只有他一个人听见。帅的心隐隐作痛。他转过身,没有再回头,不想再心痛。背影在灯光下映出萧瑟的线条。 

“不可能了。”她猛地甩开灿的手,抓起旁边的背包冲了出去。 

跑到门外时,停下脚步,视线被一只躺在地上的黄色维尼熊拉住了。她慢慢走过去,看着可爱的布偶的笑容,轻轻抱起,手指开始颤抖起来,软弱无力了。 

“星儿,生日快乐。——亲爱的,帅。” 

她拿起插在熊的围巾上的卡片,眼里不经意间有了泪。望了望路边的行人,陌生的脸,怪异的表情,错落在一起,迷离了她的眼眸。世界的喧嚣消逝了,安静来临。一股黑色的旋风夹杂着哭泣的声音送到她的耳边。 

此时,她多么渺小,多么脆弱,成了一个只会哭泣的孩子,孤独地彳亍在街头,手中还抱着那只满脸笑容的维尼。 

他没有回来。 

一直到天亮,她都关着灯,在沙发上抱着膝盖。黑暗中等着他。 

只是,他一直没有回来。 

“帅,你在哪儿?”慌忙地拿着响起的电话,不假思索地说出。 

“我是房东太太。”稳重的语气。 

“哦。是您。”失望了。 

“你们的租金到期了,你和茜子还想继续合租吗?” 

“什么茜子啊?”她听的有些糊涂。 

“和你合租的那个女孩啊。怎么了?” 

“不是莫帅吗?” 

“莫帅啊,我见过那个男孩。那是茜子的男朋友。你们认识啊?” 

“哦……不是……那个合租……给我三天时间,我想一想吧。” 

“那好。” 

在阳光带来光明的早晨,世界的某个角落有种失落的黑色凝结着,包围着她。 

他……是茜子的男朋友? 

就是那个电话说到的那个“茜子”? 

那么……我是谁? 

我和他是什么关系? 

为什么茜子没来租房? 

为什么会是他? 

…… 

她咬着嘴唇,手指抓着沙发上的布罩,一点点捏皱,然后撕烂了。 

他一直没有出现。 

她一直在房间里发呆。 

就这样,两个人没有了联系,也不想再有联系。 

“房东太太,不好意思。我不想再租了,很感谢你的帮助。” 

“那她呢?” 

“他,可能还要继续吧。我不清楚,我要离开这个城市了。”说的有些暗淡。 

“好孩子,以后有什么困难就来找我啊。” 

“谢谢您了。” 

她收拾好了行李,又回眼望了一眼这个空荡荡的房子,心里的一声默念:再见了——亲爱的! 

然后,转身离开。 

不久,他从房东太太那里听说,她离开了。 

能说什么呢?能做什么呢?是自己误解了她,辛苦找到了那个叫灿的家伙,换来的是一句“自己错了”。 

天知道,他会怎么懊悔? 

只是,不久以后,那间房子,有了新的租客。 

不是她,亦不是他。 

他们,都选择了离开。 

其实,也许是她最不在意的一件细微,让她有了这样的抉择。天注定的吗? 

在那个下午,那个地铁站,那个围着的人群里,安静地躺着一个女孩的尸体,脸色苍白而带着一丝痛苦。那个不幸的女孩,就是茜子。 

她可能永远都不会知道。 

于是,她选择了离开。 

或许,离开是一种逃避;或许,离开是一种解脱。 

她是怎样理解的呢? 

他呢? 

(后记) 

你从我身边离去, 

在天空的蔚蓝间, 

留下一抹难以捉摸的触动, 

于阴影中飘荡的风里, 

留下你那看不清的身形。 

——离开 

-全文完-

...更多精彩的内容,您可以
▷ 进入天使的星星糖的文集继续阅读喔!
☆ 编辑点评 ☆
寂寞的阴天点评:

世界上最大的错误不是过错造成的,而是错过。莫帅与文章里的女孩,只是因为一个误会而离开。文章的前部分,有点童话的味道。后半部分,作者却急于收尾,不过最后的结局,依旧是那么无奈惋惜。问好!

文章评论共[4]个
残冬春潮-评论

好伤感……异性合租的故事很普遍,不过,像这篇的故事情节我还是第一次看到。也许就因为生活中有太多的巧合,才会显得那么地无奈!问好朋友!
  【天使的星星糖 回复】:谢谢。新年快乐:) [2007-2-24 17:11:33]at:2007年02月24日 凌晨1:10

爱鸟的鱼-评论

误解,这样难以化解么?
  【天使的星星糖 回复】:也许会有事情清楚的一天。呵呵。问安:) [2007-2-24 17:10:58]at:2007年02月24日 上午10:39

华胥一梦-评论

有一些事,有一些人,有一些情,就这样在误解中消失,好伤感!
  【天使的星星糖 回复】:问候:) [2007-2-26 16:06:50]at:2007年02月25日 中午12:52

莲姬-评论

新年快乐!一一拜读了您的文章,一个词:欣赏。每一篇都很独特,已择一收藏。:)
  

  【天使的星星糖 回复】:西西。安:) [2007-2-27 15:22:14]at:2007年02月27日 上午11:5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