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暖咋寒，万物正在复苏，整个的世界虽说仍然还笼罩在那种冬的意境之中，可是萌动的生命已经开始讲述春天的故事了。不知道是心灵中有了春意的跳跃，还是生命的记忆中开始催生对梦幻的渴望，眼前的一切似乎都有了一种异样的变化。

她好些年没有回到家乡，好多年我们没有往来；听说她在家乡已经没有亲人了，可是今年春节她却回到了故乡。听同学说她回来了，可我们却一直没有见面；听同学说她已经要走了我的手机号码，可是她却一直没有和我联系；也许是时间消磨了一切，也许是在我们这样的年龄不该再有春暖花开的日子，也许……

几十年的思维习惯，几十年的光阴消磨，也许生命中留下的记忆已经成为了那种人生旅途中早已被定格的画面，被深深的埋藏在记忆的某个角落里，不会再有流动的那一天。开始我还有一种期盼，还觉得她既然能回到这个曾经让我们留下过美好的土地上，那么就应该给我打上一个电话，哪怕是问一句好，或者说一句话；可是年已经过去了，我的心开始从一种无法名状的激动中又开始回归了平常。

世界也许就是春夏秋冬的轮回，生命也许就是在这样的轮回中体味着心灵中一种潜意识的收获和毁灭。尽管是初春的时令，但是我的心里已经没有了那种渴望升华的欲望，觉得大自然中所有的什物本来就是应该有它固有的轨迹，刻意，人为，也许最终都要让心灵蒙受一种苦难和摧残。

不想也罢……

从大年三十我就一直开着手机，说是上级的一种要求，其实也是我想给自己心灵寻得一个能够自圆其说的答案；既然不想过去了，也就无所谓现在；再有两天就要上班；尽管说我对上班历来都没有那种热情，不过为了生活，为了一个家，为了自己正在求知的儿子，我不能不去抛开心灵的体验，去感受心灵之外的那些乌七八糟。因为要上班，我只得整理开年的第一篇讲话稿；我知道，这样的讲话稿每年都要写一篇，虽说可以完全让办公室的人去代笔；可是不知道为什么，这么些年了，就是这个讲话稿总是我自己动笔去完成。知道想说的不能说，想做的不能做；但是我还是有一种奢望，那就是也许这样做，能让心灵得到心灵的慰籍。

天是一天比一天暖和了；早晨我起床吃过饭，刚刚走进自己的书房，还没有来得及坐到桌前，就听到了手机的铃声；会能是谁呢？因为在这样的时间里给我来电话，一定是不熟悉我现在的作息习惯。要知道，放在平日，在这个时间里我还正在梦游周公呢。

“谁？”

“……”

“是你吗？”不知道为什么，我突然有了这么一种感觉，感觉一定是她：“为什么不说话呢；回来这么久了，怎么也不和我联系，是不是还生我二十年前的气呢。”

“嘻嘻……”果然就是她，就是这简单的一笑，我就知道她是来让我的心灵遭受磨难的：“那你为什么不来找我呢；不能什么都是女士优先吧。我从老同学那里知道了你现在混的不错，所以怕扰了你的清静。”

“那你今天是……”

“想让你我趟过心灵的那条河。”她还是和过去一样的欢快，一样的明晰，一样的简单和晶莹：“今天有时间吗？”

我看着桌子上写了半截的讲话稿，只有短暂的停顿，不过她在电话的那一头一定不会感觉到的：“我一直都在等你，我想你回家乡不能不和老同学打个招呼就走吧。所以我专门给你留了一天的时间。”

“还是那么的自负，难道你就不怕我不见你就走了。”她说：“第一次走了是二十年，这回走了也许就是一辈子了。”

“呵呵！不是自负，是自信。”我说：“都是不惑之人了，现在还说什么自负呢。就象你说的那样，我们都需要趟过心灵的那条河。”

“嘿嘿……”她怎么就象个小姑娘，动不动就用这样的声调和语气，说实在的，我一时半会儿还真有些适应不了：“你还是那么聪明呀，怎么时光没有把你的智慧给磨平呢。”

“好了，你说我们在哪里见面。”我说。

“你说吧，我现在是家乡的客人，你是主人，客随主便呀，怎么，这个道理你都不知道吗。真是一个经不起表扬的男人。”

“那好，我们就在郊外的苹果园子里相见，也好不负今日的明媚阳光。”我说：“不过你还是要多穿点衣服，家乡可比不得你那深圳，听说你在那边已经是大老板了，在家有空调，出门就上车；家乡的苹果园里虽说有着一种天然的自然美，可你要把握不好，会美丽（冻）动人的。”

“去你的吧，别总还是那样，告诉你，我今天见你是……”她好像是有意给我卖了个关子：“不说了，那咱们三十分钟后见。”说完她就挂了电话。这时我不知道自己的心灵里都盛装的是什么滋味的东西；不知道见了她我们还能再说什么。

我走出书房，换上衣服，正准备出门，结果妻子下班回来了：“你这是……”

“对了，我正要打电话告诉你呢，我的那位老同学回来了，她刚才给我打电话，邀我出去一趟。”

“那位老同学呢？”

“就是……你知道的那一位。”我说。

“是她……”妻子显然有点吃惊：“她什么时候回来的？”

“年前就回来了；不过我们没有联系，我是听同学们说的。”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做这样的解释，不过看妻子的表情到也没有我担心的那种变化。

“是不是现在让你还她那个吻呢？”妻子大概知道了我的担心，于是一下子把气氛给调到了我想都没敢想的程度：“你不是一直也在后悔当时没有送她那个吻吗；今天终于等到了，我觉得你应该还给她。”

“你……”我不知道妻子说这一席话到底是个什么意思，不过看她说话的口吻并没有那种一般女人心灵中所积蓄的挑衅：“都已经过去二十年了，那个时候不也是你胜利了；其实我们就是老同学，人家现在可是腰缠万贯的大老板，再说……”

“大老板怎么啦，大老板有什么了不起，怎么，后悔了。”妻子说。

“看你说的，爱就是爱，后悔是什么。”我赶忙解释：“你放心好了，我们也就是二十年没有联系过，见面想叙一叙，你如果不让去，我就不去了，怎么样。”

“我没那么小气。”妻子说：“不过我是女人，我知道女人的心；她今天一定要让你还她当年的那个吻。”

“不会吧。”

“会的，一定会。”

“那我……”

“你就还给她。”妻子说：“人一生就是这样；如果一件事情沉在了心灵之中，不去释放，那么永远就没有办法消失；也许今天就是你们……”

“趟过心灵那条河？”我赶忙补充了一句。

“是她告诉你的吧。”妻子笑呵呵的说。我看来是彻底的完蛋了，难怪妻子对我向来都是这样的不在乎，仿佛我天生就是来为她当老公的；因为她有一双火眼金睛，什么时候都能看进我的心灵深处。

“你怎么什么都知道呀，我看来是没有希望了。”

“快去吧，别让人家等的太久；对了，你们聊完了，下午请人家回来吃饭。”

“我怕人家不来。”我说。

“不会的，怎么，连这点本事都没有；必须请回来。我现在就开始准备了。”妻子不知道是从哪里来的那种自信，竟然都不让我再做申辩。

不知道是天意还是地愿，今天可真是个好天气；虽说还看不到绿意，可是让人明明白白的感觉到了春天真的来了。我们按时到了一个很大的苹果园里，在阳光的照射下，大地已经开始给人一种蒸腾的感觉。

“这些年你过的好吗？”我先问。

“不好。”她可真是直截了当。

“怎么会不好呢，你事业有成，而且现在有自己的公司，可是我们这个时代的宠儿呀，怎么会过的不好呢；开什么玩笑。”我知道她想说什么，我是真的不愿让她说。

“我是有钱，可是没有了情，一个女人没有了情，你说她能有个什么好法呢？”

“你不是成家了吗。”

“又分手了。”她说的满不在乎：“现在一个人生活也许才是我这样的女人最终的归宿。不过今天我要给你说的是，当年你的选择是对的；她比我好。”

“什么呀。”我本来是想客气一句，不料被她毫不留情面的给打断了。

“我记得当初我走的时候说了两句话，一是说我一定要让你后悔自己的选择，现在看来我失败了；还有一句话就是希望你能吻我，可你没有；今天我才明白，爱和情不是一回事；她比我更懂得什么是爱和情。”她说着，好像也不再顾及我的感受：“今天我就是希望你能吻我。”

“这……”

“不用害怕，我已经和你的那位她交流过了。”

“你们见过面，难道……”

“吻我一次吧；其实我知道，你我心灵都需要趟过这条河；不为别的，就为我们失去的梦。”她说着，竟然闭上了眼睛……

我……

真没出息，怎么就象一个孩子，此时此刻心跳的都已经不能自控……

我……

天呀！这算是什么？！

难道这就是趟过心灵那条河……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