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忆1943

1943年冬，辽宁。

大雪铺天盖地而下，借着呼啸的风势，漫天狂卷，有压倒万物的苗头。天阴沉得恐怖，像形成了一块钢板，叫哪怕是一丝的阳光也不能穿过。山树尽枯，一片视野斑斑驳驳的空洞，把残酷埋得严严实实。

偶尔的几阵枪声，把风雪中的安宁瞬间撕碎，张狂着不知何时的威胁。在屋里的人都倦缩在家的角落边上，不敢多占一寸的空间。室内的空气原本是静止的，但伴随一声枪叫炮响，周围就是一个震荡，人们又起一阵波澜，他们不知什么时候，那颗发出声音的子弹会向他们飞来。未知的威胁更能使人们死上千万次。

这几天驻守在附近的鬼子又来进行“在扫荡”。声称要把中共“土匪”清巢干净，一颗不剩。家家户户里面的东西都必须被砸的砸抢的抢挖的挖，只剩了一个空壳供人遮蔽之用。

村子里有个密道，是给一些未嫁少妇藏匿之用的。当有鬼子来的时候便藏，使其幸免于难，村里一些来不及隐藏或有孩子的的都无一幸免被污辱蹂躏，疯的疯，癫的癫死的死。在那时，被人糟蹋与自杀相比更蒙羞。

那天的黑夜如期而至，可没有人愿意用灯光来驱散它的狂妄，、谁也不愿意用这来吸引不远处的恶魔的到来。他的到来，将是毁灭性的。但他们没有估到，有时野兽是乱窜的。

今夜安静得恐怖，人们都死寂般无奈地在暗处等待没有边缘的光明。在远处，就在远处，微微地听见雪被挤压而发出来的声音，杂乱而急促，人数还不少。挤压与再一次地挤压中的时间还有有点因吃力而在急促中拖慢，显然，这些人是不怀好意的。

因为是晚上，鬼子们有有在晚上行动过，所以少妇们都带着几分的猜疑都从密道里出来，出来做回陆地上的生物，他们现在顶多也是一群在生存中斗争的动物，不能说是人类，这个时代不赋予她们。

可就在此夜，她们的猜疑将会得到毫无侥幸的证实。

在每间的屋外，人们已被屋外急促的脚步惊吓得完全不知所措，连自己的呼吸声也变得刺耳起来。突然，脚步都停了，人们又再一次地陷入了惊恐与疑惑中，正当人们抽着恍忽不属于自己的身体，去看个究竟时。一声清澈的枪响，不带半点杂音。一直向四周狂奔，消失得无影无踪为止。就在这一刹那，人们肝胆俱裂，也我这一刹那，一个巨大的黑影从每间屋外破门而进。一时间，不约而同的一阵尖叫，就如在旷野中一只麋鹿在虎口前对上天的不满的叫声。随着就是一阵没有规律的枪声，但枪口都是对着天的。

一个个把手指插进雪地里的少妇被一群带着狰狞与恐怖笑声的鬼子拖出来，有些是被亲人死死地拖着的，但一口比黑洞更可怕，更肆虐的圆孔无情地喷出一个火光，他们就倒在血泊中了，那些女的就发了疯似的挣脱拉址住的大手的控制，野兽在猎物面前是摆不出仁慈的虚伪的。

有一个他望着被野兽拖去的她，没像其他人一样，也把她拖着，他只静静地，静静地，没有一点表情，只是呆滞地望着在企图挣脱中哭泣的她，两人相互对望。鬼子用得意鄙视的目光嘲笑着他的无能与怯懦，就在这时，它用力把枪往一边甩，用右手抬高，用力的煽了两下她，，两眼怒视相向。然后它用力撕开她的棉衣，狠狠地扔在地下不用多久把她的全部衣服扒得精光，一声巨大悲痛无奈羞愧怨恨的惨叫响彻黑夜……

绿色野兽们载着可恶的胜利扬长而去，他们觉得他们的胜利是应该的。世界本来就应该属于他们，全世界所有女人都可以是他们的女人，他们的兽性渗透到每一个细胞，每一滴液体里面。所以他们真正的血液的颜色谁也没有看过——紫得黑。

刚才呼救惨烈响彻云霄与现在死寂的平静形成了强烈的对比。忽有忽无的抽泣声把男人的自尊撕得粉碎，毫无保留赤luo裸晾在自己面前。这比女人们被人蹂躏后更令人感到强烈的羞耻。

他与她就这样目无表情地对望，不知何时，男人像死尸般闭上了眼睛。

苍白的晨曦如期而至，打在男人苍白的脸上。一丝微颤后，男人从麻木中醒来，当他侧过头拎到屋子里面，发现她正半吊空中。男人眼定定地望着已冰凉的尸体，嘴角不由地抽了一下。然后从旁边的邻居又传来了悲恸的嚎叫声，有小孩，有少年，有中年人，有老人，他们的哭声谱成了一曲最残酷的死亡曲，久久回响……

男人突然觉得，自己对死亡好像已经没有感觉了，死了也不大了像那女人一样睡着了，有什么好害怕的呢，突然觉得以前的担惊受怕显得如此的多余，再生活在这个世界上是如此的多余。到底活得如此为了死，死得安详点，死得无遗憾点，但怎样才算没有遗憾呢。人死了遗憾还要来干吗？有没有又有什么关系呢，不如跟着她去算了，虚伪地活在这个真实的世界上，就像一个负数。

男人走过去她的尸体旁，像被雷电击中般全身僵硬，眼皮拉得像要裂开——女人手上拿着一个用红绳子打的蝴蝶结，和她尸白的手相比显得分外耀眼。那个结是她送给他的第一份礼物，也是仅有的一份礼物，他视之如命，一直把它放在一个精致的匣子装着，如今，她却没有了。眼泪不由分说从他的眼框直涌而出，他无比愤怒地紧握双拳，用力咬得牙齿眦眦作响，他要凭着这份记忆加上一颗脆弱得将熄灭的自尊。全村所有的男人都如此的愤怒。

他立刻秘密召集了全村所有蒙害的男人，把全家所有值钱的东西都拿出来，还去筹集了一些，背上猎枪，披上兽皮，偷偷地来到马贼的藏身所。用所有的值钱东西买了他们所有的炸药。准备着一次血的报复。

这天夜里，风雪漫天，每个男人都身卷满了炸药包，手里拿着猎枪，向死亡的黑暗悄悄迈进。

鬼子们的营还点着亮光，在风雪中显得很虚弱，惊抖，摇摇摆摆的把平日里的嚣张吓得不敢露面。野兽们的身影坦露无遗，他们对别人死亡灵敏的嗅觉一丝也察觉不了自己的死期将至，还在无知地鼓动着作噁的身体。男人们在外面看着就有一种共归于尽的兴奋！一种无名的死亡向往。

一声清澈的枪声，与上次的情形一样，也是一声异常清澈的枪声，风雪的叫喊也惊骇得退却前进。几十把声音同时洪亮：“你去死吧！”然后全部炸药同时而爆，接着就是军库里的炸药也助威而炸，顿时火光冲天，山倒地陷般震撼！惨烈的叫声走向远处，所穿过的空气都定格起来，嗅着血的悲壮。

血红的阳光洒在这个墓上，烧焦的尸体与黑色的焦炭混杂其中，狼叫吹响了一天的开始，这里，是一个开始，但到现在，也不能终结……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