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春的夜晚,万物躁动不息。我却被这首歌摄住了心魂。无语,泪流。
这首歌在我的mp3从春天一直唱到秋天。花开花落,叶绿叶黄。我已熟记每一段旋律,每一句歌词。简单至纯粹的木吉它伴奏声里浮出女歌手清丽而又质朴的声音,晶莹如清晨的露珠,清澈如天山的雪水。娓娓诉说着一个凄美至极至的爱情故事。舒缓、平和、冲淡,如同深山寺庙里的梵音。只流露出一抹淡淡的忧伤。你甚至感觉不到伤痛。但在你的心里却不知不觉淌出一条泪的河,在白云下、青草间不停地流啊,流啊``````
有人告诉我这是一首老歌。我不知道它有多老,是否老到亘古洪荒。也许正因为它带有岁月的风霜,才能直达人的内心,牵引出隐藏在被利害得失打磨得坚硬外表下最真挚的情感。
一个月凉如水的夜晚,生产中出了一些问题,主操手却不见踪影,我刚要发火,他却满嘴酒气出现在我眼前,第一句话竟是:“她又哭了,劝都劝不住,不停地怪自己。”我楞了一下,但很快明白他说的是谁。
“小强与别人开的酒楼,阿英投了一半的钱,小强死后,阿英却没能拿回一分。他们原打算年底就结婚的。可她说:‘这些都不重要。他那么鲜活一个人,我怎么也不能相信他已经走了。他该明白我,怎么就忍心丢下我。’”我听出他声音有些哽咽。小强和阿英是他以前的同事,也是他最好的朋友。一个月以前小强出了车祸,他为小强守了三天的灵,直至送上山。我不知道如何安慰他,只能拍拍他的肩膀轻轻地说:“干活吧。”
我走在朦胧的月色里,机器的轰鸣声霎那间似乎都停止了。唯有一首旋律在我耳边萦绕不息:“他的怀里放着为我病中所采下的红雪莲,我知道这是他对我最后的表白。”在渐弱渐息的低语中,在无人的夜里,我泪流。
我开始有意识地查阅有关《红雪莲》的资料。
雪莲——草本植物。叶子长椭圆形,花深红色,故又称红雪莲。生长在新疆、青海、西藏等三千米雪线以上山中。花可以入药。有滋补、调经等作用。
《红雪莲》的曲调原是苏格兰民歌,在欧美流传有十几个版本。洪启于1997年创作了这首歌的中文歌词。在新疆音乐台排行榜上连续数周蝉联冠军。创造了新疆本地歌曲战胜内地、港台华语歌曲的奇迹。这首歌曲还创造了三千封听众来信的记录,与排行榜上的成绩一样,至今无人打破。著名乐评人王晓峰曾在《三联生活周刊》撰文说:“《红雪莲》是这个流行音乐时代最缺失的声音之一。”
洪启,1973年生于新疆和田,1992年开始音乐创作,是当代中国新民歌运动的发起人之一。他创作的歌曲还有《回乡之路》《城市黄昏》《一只离群的鸟》等。但这些歌曲却没有给我留下太多的印象,无论是旋律、歌词,还是声音。而演绎《红雪莲》的歌手高樱只是一个在夜总会跑场子名不见经传的小女子,据说现在仍在夜总会唱歌。我想找一张她的唱片,听听她唱其它歌曲的韵味,却不可得。
连绵不绝的秋雨,一场寒过一场。阴云层叠的天际吹来阵阵寒风,枯萎了屋后田边最后一朵黄花。我们不得不在大多数时间里依赖火炉空调来隔绝不断袭击的浓浓寒意,保持身心暂时的超脱宁静,甚而做一些浮华旖丽的梦,忘记冬季已来临。
“得月楼打掉了。”年底聚餐时,席间有人冒出一句。
“迟早的事。”主操手接口说道。
“怎么哪?”我随意的问
“小强在的时候,什么事都打理得好好的。炒菜,跑堂,买菜哪一样都行。阿英每天也去帮忙。小强走了,上哪找那么能干的合伙人去。”
“那阿英?”
“小强都走了,阿英还去干什么?她甚至想辞掉公司的工作出外打工,离开这伤心之地。”
“阿英是不是离过一次婚?”我试探性地问。
“小强和阿英一直蛮好的。因为小强家里反对,阿英才跟肖武结的婚。她人真的很好。离婚也是因为肖武太好赌了,债主不停地找上门去,阿英无法。”
“阿英那么漂亮,小强家里怎么就不同意呢?”
“唉,只能怪小强。喜欢阿英又不好意思说,结果让肖武先下了手。阿英曾在肖武家住过一段时间,肖武家又与小强家住一条街,小强的父母当然知道这件事。等阿英发现肖武好赌与肖武分手,再与小强交朋友时,小强父母觉得面子上过不去,自然反对了。”
“那后来怎么又不反对了?”
“小强为了阿英一直不结婚,他父母也就不得不同意了。”
“不是吧。小强追过许多女孩子。甚至死皮赖脸追过王小艳。”坐在旁边的一个小姑娘插嘴道。
“胡说八道。”主操有点不高兴了。
“是真的。王小艳还把他写的情书给我看过。”
王小艳也算是公司里一大名人。长相不错,性格开朗,就是绯闻不少。
“那不过是玩玩而已。”主操手仍在为朋友辩护。
“饭后要不要ok一下?”我岔开话题。
“直怕明天起不了床。”有人答道。
从饭馆出来,听雨挟着雪粒打在挡雨棚上叮当作响。
“下雪了。”
同事们一个个竖起衣领,戴上帽兜,纷纷作鸟兽散。
回到家里,我打开电脑,《红雪莲》那熟悉的旋律再一次响起,我的思绪却如脱缰的野马不知所踪。
这世上有没有真正的爱情?香港作家张小娴认为:有。当一个人看着你的眼睛对你说我爱你时,这一刻他是真心爱你的。爱情永恒吗?永恒的爱情在哪里?《永不瞑目》《玉观音》《拿什么拯救你我的爱人》等多部畅销书作家兼剧作家海岩认为:爱情永恒。但永恒只存在人的内心,存在于人对爱情的记忆或感动中,而不存在于现实中。
也许这是一个商品化的时代,人人追求个人世俗利益的最大化。理想、崇高和激情似乎离我们的生活越来越远,人与人之间的交往都带有一些交易的性质,不一定是现金交易,但交易的性质存在。真情纯粹的东西少。但人的天性又需要这种纯的东西。有需求,自然就有产出。于是有了《红雪莲》。也有了三千封观众来信。
也许只有离别和死亡才能对世俗平凡的爱情作最好的升华。如《梁祝》。如《泰坦尼克号》。
空调温度调高了,有些闷。我走到窗前,撩起窗帘,推开紧闭的窗户,清冽的寒风扑面而来。哦,真的下雪了!夜空中朵朵雪花潇洒而飘逸。那三千米雪线上的雪莲是否也开了呢?```````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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