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年啦!到处都洋溢着节日气氛,成都的喜庆更是赛过了往年。才刚被评为中国的最佳旅游城市;地铁总站的天府广场也打造得厚重而典雅、华丽而时尚,音乐喷泉排浪拥趸的人海;平地起建339米、这座城市标志性最高建筑的电视塔前,更是礼彩纷呈,红透半边天;阴历2006年润7月,洋为中用的西方情人节也赶在了春节的前四天。人们异常亢奋,阮静透过高倍镜片看到这一切,也不得不啧啧称道:“毫无疑问,中国的确走进了一个伟大的时代!”
阮静把自己归类为进城的民工,虽然在这座城里打工已经十多年了。前不久被医生诊断,他患了cancer,公司只给部分人买了社保,以应对上面的政策;他家经济有限,也医治不起。自从他知道生命在倒计时后,表现得倒是格外平静。这些天来,他却像是变了一个人:笑容可掬,逢人便恭祝平安健康。最近,他有两位走得很近的同事,一个叫乔波,一个叫魏红,乔波是地道的成都人,几年前老婆就嫁作了他人妇;魏红家在边远的小县城,他女人呆在那小县城;乔波暗悉风月场,魏红好赌玩情,三个大男人凑到一块谈天说地,说得最多的是关于女人话题。
阮静在他们宣泄快餐爱情理论时,总会想起在乡下的女人和女儿。这些年,他很努力地在这座城市里打工,艰难地支撑着他的家庭,他的工资是家庭最主要的经济来源,平日里用度也抠元省角论分。乡下人,没奢望有什么消遣,不过是看书、看报、看电视。这几天,他活力四射,经不起乔波和魏红的激发,也想亲临成都的脂粉地去见识见识。
依着乔波说的,为什么不在生命最后时日享受生命的过程呢。最近一段时间,阮静在夜深时,总是反侧难眠,反正也精神得很,便一个人沿街踌躇,细数华灯,看着天府广场上游人散尽,看着飞驰而过的汽车,感受这座城市昏迷的夜的世界。快过年了,女儿又该添置新衣,女人又该忙着年货,家人又该准备串门走亲的礼品……夜是神秘的,也是包容的。他沿街而行,走走停停,常看到距离天府广场一二百米远,好几处街灯照不到的地儿,游走人生的乡下人横阶、和衣、呼呼作睡,地为床天为被的那分洒脱,很是振荡心灵。
城里人喜欢夜生活,通夜都有玩耍的人。情人节前三天深夜,阮静半推半就地被乔波和魏红带去舞厅。一路上,乔波和魏红不停地给他介绍这种成人游戏的规则。他们告诉他,像他们这类工薪层,是不能去金沙国际娱乐会所或mgm这类高档场所消费,最多去蹦迪,蹦累了就返回,也可以不花一分钱,相形之下,人家喝洋酒、泡美媚也有些不善藏拙,面子丢不起;热舞类中档层次的场所,凌晨1点后,酒水半价,60元一打最便宜的啤酒还是可以撑一下,喝点酒也更尽性发挥把妹妹,如果钟意,还能带出场开房,妹妹是不会收钱的,吃宵夜和开房钱加起来也就百来元;还有一类场所,就是人称的洞洞舞厅,成都市区到处都是,有的舞厅在中场还有成人节目、或艳舞欣赏,在这里,你只要出钱,付拾元钱就可以跳三曲舞,相当于临时租用一个情人,妹妹允许你随便搓随意揉,乔波说:这种舞厅就是去摸“洞洞”。
来到三楼热舞,第一感觉就是热,与外面寒冷的气候形成强烈的反差。1点刚过,他们就买了一打啤酒,乔波和魏红很快挤进舞池。阮静打量着舞厅,所谓的舞池,不过是舞厅十分之一还小、凹下去一些的平地儿,其他地方全作为喝饮料和酒的空间,音乐震天响,dj时不时高喊:“举起你们的手来”、“好久没听到你们的尖叫”等等鼓动性的话,炫目的彩灯扫来扫去,混合着各种气味,空气十分污浊,气氛那是相当的火暴,动感十足的外国歌,只在凌晨三点时放了两首中文歌,他只听懂了一首《狼爱上羊》,节奏也相当地快。阮静终究是放不开,守在啤酒桌前,看着人头窜动的舞池。一会他们就带了俩美女上来,看来很是投缘,扭缠在一起,搂抱着相互敬酒。阮静感觉到,世人也许到了这种地方,才能放开胸怀亲昵别人,这对于生活在熟悉而陌生的城市里的人们来说,这才是一种人性的回归。电子广告条幅循环地显示着情人节的祝福语:给爱一个不老的容颜,让爱过彼此终生难忘;给爱一个不悔的誓言,让爱过彼此缱绻地思念;给爱一片辽阔的天空,让真爱充满整个世界,祝情人节快乐!……
情人节前二天,他们来到恋曲2000舞厅,进这类舞厅前,都得买3元一张的门票。舞厅里的空气仍然污浊,音乐却平缓得多,全是流行的中文情歌。绝大部分空间也作用为供喝酒吃茶的地儿,只在昏暗的小角落才用作舞池,小姐们并列于是舞池前的两边,齐刷刷地露胳膊展酥胸,搔首弄姿,活色生香,暗粉色的灯光映衬下,风情万种,眼勾勾地看着穿行其间来回窜动的男人们,娇俏地脸上没有丝丝儿胆怯,在阮静看来,人的本性在这里展现得极为淋漓。阮静仍然不能放开自己,就在一个时尚的美眉亲昵地用纤指轻抚他脸并请他“沙”几曲时,他怕得直往魏红身后躲。乔波快步走过来伸手揽过女人的腰大声地说:“我要打炮,干不干?”女人妩媚地笑着向乔波要了一支烟走开了。
他们对阮静说:到这里来用不着拘束,放开自己,大胆靠近你钟意的小姐,只需一抬手,小姐便温柔入怀。很快,他们进了舞池,阮静惶惶然,不知所措,也试着大胆地来回看看那些小姐几遍,仍然又蔫蔫地寻了个地儿坐下来,等着他俩跳完舞出来。他一首一首地数着曲,算着他们该付给小姐、还不断向上累加的钱。“我钱包被偷了!”魏红突然跳到阮静跟前高声叫嚷,阮静以为他玩笑,伸手去探了探魏红的衣袋后,才相信真是被偷了。一下子都激动起来,阮静也大声地嚷着为啥子不看好自己的钱包,好几百元钱哩,魏红倒说道:“钱不见了没什么,可里面还有身份证和几张银行存卡呢!”阮静没经见过,只急急地尾随着魏红在舞池里转来转去,穿梭于情侣之间。魏红找到保安请求帮助,保安一个劲地问他:“钱包里到底有多少钱?”魏红直嚷嚷要保安负责,保安很沉静地来到舞池靠空调的角落,拍开情侣,俯身下去摸,第一个钱包拾起来,看看,不是,第二个钱包拾起来,也不是,魏红更急起来,第三个钱包拾起来,搜看身份证和卡都在,笑嘻嘻乐呵呵地从舞池出来,阮静还在可着劲儿报怨,魏红抢白说:“我就知道这种地儿小偷多!可防不胜防啊!”乔波还在舞池,他们只得等着,欣赏舞厅安排表演的成人节目。突然,舞池里人声鼎沸,好几个男人扭住一团围打着一个人,有人帮腔,有人动拳脚,有人劝架,有人高喊翻他的衣包,更多的人在围观。原来是一个小偷被抓了个现形,保安靠离得不远不近,不动声色地看着,有人提议抡到外面去狠揍,一堆人一窝蜂似地从舞厅打扭着出来,小偷脸肿了,鼻血流到嘴边,衣服被撕破,仍然在犟嘴,气愤的人群越来越多,魏红也凑上前去用脚狠踢,忙乱之中,却被别人给踢伤了腿。很快警车开来,嘈杂声里,有人高喊:“先叫小偷把钱全交出来,进了派出所不顶事,很快就又被放出来作案”,也有人笑说:“吃皇粮的为老大,老大出面了,算了!”
情人节前一天,他们来到星星舞厅,这儿的场地大,布局也大同小异。往里,是一大处昏黑一片的舞池,舞池顶上有一些昏暗的灯,看起来真如同天上的星星,面对面拥着,对方的脸也看不真切。靠街墙边是一排简易沙发,上面堆满了人,乔波和魏红很快就入了舞池,阮静背靠一大柱呆呆地立着,一会儿功夫,一位穿胸衣的小姐过来温言柔语地请他入舞池,在他迟疑之间,小姐环了他的颈脖滑入舞池。他直讨饶说自己不会跳舞,小姐伸长了脖子帖上他的脸说:“没有什么会不会的,是爷们都会”,叫他放心,随她一起动就行。在小姐的引导下,很快来到最昏暗处,一会儿,他也能看见些迷糊的人影,有的在跳,有的搂抱在一块,都往里墙的地方扎堆。他身子有些发抖,小姐紧搂着,一只手在他后背来回慢抚、轻拍,大腿在他的两腿间缓缓地摸索,弄得他心跳加速,血液沸腾,子孙根膨胀,手抱她的腰更紧,小姐似乎也感觉到他是新人,更大胆地将手下移,爱抚他的屁股,第二首曲子时,她更卖力,缓缓动滑动着,将子孙门直顶他的子孙根,不停地向前、向后、向左、向右挤压。她将纤手揽过他的头,将他脸俯帖在她酥胸上,时不时地亲吻他脖颈,给他暗示,给他鼓励。第三首曲开始,她就把手摸到他的两腿间轻揉,他惶惶然看看周围,别的情侣更是直接,有揽了小姐裙子,雪白大腿在昏暗中格外省目,有推了胸衣揉弄着小姐胸部,有压得小姐身体成弓形,不一而足,俨然一幅群闹春宫图。他很害怕,他是第一次这么明目张胆地展示人性,她安慰他、燕语他:“别怕,不用看人家,他们都忙着哩”。第三首曲快完时,她搂得更紧,手伸进他内裤轻抚他的臀部,莺语着,亲昵着,呼出的热气温暖着他的颈脖。他喜欢她身上那股脂粉香,像仔细地品偿一道美味的菜。她握了他的手,让他伸进去抚弄她的ru*房,接下来,她干脆将自己胸衣推上去,露出白亮亮的一双肥乳,他轻揉着,她呻吟着,阮静听到她的呻吟,感觉得很假却很受用。他完全陶醉在这温柔香里,直到乔波和魏红找到他叫离场。
出得舞厅来,乔波问阮静给了多少钱,阮静说:“她要了五十”,魏红嬉笑起来,问他跳了几首曲,他这才发觉自己竟忘了数曲子,乔波笑得更厉害,笑骂他是猪头:“五十元可以打炮,也可以包半场了”,阮静连连说值得,小姐也有操守,还约了“明天晚上再见”。
情人节这天,乔波和魏红早早地向阮静告了假,说自己有安排,叫他各人单独操。热乎了好几天,一下子静下来,阮静真有些不习惯。华灯通明,他毫无目的地转游,随着人们搭上一辆公交车,坐到头,又沿途返回来。下得车来,阮静心里仍然空落落的,街上到处可见成双结对,心里陡然升起失落感来,东转游又西转游,还是转游到星星舞厅来了。
舞厅里到处是搂抱亲吻,到处是情意绵绵,加之缠绵悱恻的音乐,人人处于忘我境界。好不容易寻了个座,他要等昨晚那位周小姐来找他,不能乱走动,以免她找不到,其间有几个小姐主动找他跳舞,都被他回绝了。坐着也是坐着,眼睛却不停地往人群里瞟,烟一支接一支地薰,听着音乐,心思也飘浮起来,想着周小姐的温柔,想着她身上的脂粉香,想着她那肉嫩嫩的ru*房,想着她那灵动的双腿和她两腿间的温润,想着,想着,突然,他发现:做小姐也是一个体力活,不停地摆动,不停地迎合,还不停燕语,想到这,阮静哑然失笑,好在没人注意他。三首舞曲完,六首舞曲完,九首舞曲完,仍没有见到周小姐。可她对他说她认得倒他,她说好会主动来找他,中场开始,灯光明亮,情人们分开了,各自扭动着,随着节拍跳着迪斯科,男人们更活泛起来,不停在小姐中间来回走动,寻找目标,小姐们扭动屁股、抛着媚眼、做作媚态招揽着男人。阮静也趁这时间,起身来找那位周小姐,音乐劲暴的,空间窄窄的,人流挤挤的,不经意间,他被一位蹦迪小姐的屁股撞了一下,刚想去理论,身边的两个男人打起架来,身处其间的阮静进退不是,人堆得更紧,那两个爷们较着劲时,他的眼镜被撞落在地,他努力弯下腰去摸寻,却被人流浪挤出来,保安来了,人流也退潮了,他找到了眼镜,眼镜却只剩下变形的骨架。
阮静很伤感、很颓败地回落在沙发上,暗自伤神起来,舞曲响起情人节快乐,响起《没有情人的情人节》,内心却仍然希望那位周小姐来牵他去跳舞,直到曲毕人空,他才绝望地站起身来离开舞厅。
出得舞厅,阮静仍然很是失落,心里狠狠地骂着那位周小姐失约。一会儿又贱贬小姐在自己心里的形象,一会又为她找理由,心想,这大过年的,或许人家返回家了也说不定,或许有人包走了也说不定,难道她生病了?她是要了自己的电话,自己竟然在忙中忘记了要她的联络方式,不免后悔自己太粗心,自己的失误,不能怪人家周小姐,明天晚上见到她,一定要了她的电话。这时他感觉一只纤手拉他的胳膊,他笑着凑上去顺势伸出手放在她的屁股上,“耍流氓!”那位小姐大叫一声,紧接着一个男人抢上前来挥拳相向,好一顿暴扁,围观的人眨眼就堆起来,那男人边揍他边骂:“敢吃我女朋友的豆腐,捶不死你”。那小姐接着说:“看他眯缝着眼,斯斯文文的,好心提醒他小心红灯,倒过来揩油,回去摸你妈去,臭流氓!”说完,向阮静吐了口水。
阮静这回的脸可丢大了,好一会儿才从地上爬起来,虚着眼嘟噜着肿翘流血的嘴狠狠地嚷道:“野蛮人,简直太野蛮了!”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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