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大排档的边上,打电话。
一个人走出来了,我知道是他。迎上去,谦意到,“抱歉,第一次见,就迟到了。刚刚有点事耽搁了一下,让你久等了。”
落座于人流如织的大排档间。他飒然一笑,半自语着叙。刚刚在这儿坐了四十多分钟,想了很多事儿。都是从前没想过的。等你的时候,瞅着窗外来来往往的行人,猜测哪个有可能是你,心下很是矛盾,到底见还是不见呢?想来想去,终于给了自己一个明确有答复,“是为工作约见,算不得是见网友。”故此接下来坐的略微安心了些。
我笑,心下真是感慨万千。网络,该当是一个多么好的交流工具,多么好的工作工具,可是偏偏被个别人个别过火的作为给妖魔化了。如今每每提及网友,各人心底里便先蒙了暧昧的色彩,进而任由了想像,男男女女的搅拌,于是,网友竟然成了色情的代名词。好好一个网络也被人为糟蹋的面目全非。网友见面?更是见不得光见不得人的勾当,是当属判“斩立诀”的。
他安静着述,等不见你来的时候,一方面猜测你可能有事,猜测你的年龄,你的长相。看窗外来来去去的女人,40岁的,50岁的,20岁的,30岁的,不知道哪一个会是你。另一方面也揣测会不会是遇着了骗子?但根据这几次打交道的过程判断,你绝不可能是骗子!再退一步想,目前平凉好像还没这样高明的骗子呢。想到最后,自己也是好笑了。
我调侃道,为什么要先界定了呢?
他挠挠头皮,尴尬地笑。兴许是成长环境的缘故吧?
的确是,幼年的成长环境对一个人后天的斧凿真是神奇而不可思议的。比如他。读了他的文,再见他的人,落差很大。
他的文理性而善思,沉静里淀了百年的忧患似的,冷眼观世人,冷眼观社会,独到且深邃。平平常常一件琐事,入了他眼,信手拈来,便如佛祖,可点化顽劣,种植佛性。荀子说,“君子博而能容浅,粹而能容杂”。他是不是君子,初次相见,我无意定论。但他的文里,却处处有博且粹的痕迹。综所感所思,似乎他应当是个四十岁以上的中年思者。
却不是,他很年轻,跟他的文完全是两回事。朴质的面容,藏了些沧桑,藏了些童趣。
他自我介绍说,他目前是处于比较尴尬的生命阶段,比年轻人多了点老成,比中年人比了点青春。所以上不着天,下不着地,空落落的不成样子。
我戏谑着问他的文何故如此理性持重。
他讷讷一笑,感慨放言。是小时候父亲严苛训练的结果罢?虽然年龄不大,可却是受老传统教育长成的果子。从四岁起,背《三字经》,背《百家姓》,如果背不过,就得自动自觉站到院子的毒太阳下,站进父亲用粉笔划定的圆圈内,一站两三个小时。于是,慢慢儿就与同龄人有了隔膜,有了距离。
话题一转,他好奇地问,你跟网友见过面么?
我大笑。我的姓名、电话,在网上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留着。也曾有一些热心读友看了文章,打来电话要求一见的。我若在家,就告诉他们家所在地,我若在单位,就告诉他们单位所在地,至于来与不来,就是人家的事了。事实证明,每每我给先生说可能有网友要来家,他备了好茶好烟好吃点,却终是没见过一个人来。
他愣住,不可思议地望着我。
我瞪眼。有什么可怪?网友不网友的,见面不见面的,跟现实生活里的人际关系有什么不同么?手机是用来交流的,网也是一样。大凡嚷嚷着说网友见面是情色之流的人,自已的心态首先不正常,然后才会把正常的事弄得神秘兮兮跟着不正常。
他飒然一笑,“比如,认识你,交谈,我轻易地就历经了自己生活之外的人生,收获多多,也很开心。”
原来,网友见面界定说,无非是另一个版本的相由心生罢了——菩萨相,网友良善得禅心;阎罗相,网友邪恶入阿鼻。得禅心者,守得路千条;入阿鼻者,榨出灵魂中的小来。
2007年2月11日午后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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