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年初一是过完了；初一一整天都在家里；老父亲拿着大妹去年从日本带回来的摄像机，一会儿拍拍这个，一会儿拍拍那个，最后说是要搞个全家合影；父亲母亲，妻子儿子，一家五口人，也就是在这个时候看起来全都是喜气洋洋。不过大家都准备好了，可是没有给摄影的。老父亲急的团团转，嘴里还不停的嘟囔着：“日本人是怎么搞的，怎么这样好的摄像机没有自拍功能；他们就不考虑我们今天遇上的问题。”

“一定有的，只是你还没有掌握。”也就是我儿子这个时候敢说他爷爷：“让我看看。”儿子跑上前去，可是摆弄了好半天还是没有找到机关，最后只能把矛头对准了我：“老爸，你是咱们家的摄影大师，还是你来看看。”

“我不懂日文，不是说让大妹给翻译吗，怎么没有给邮寄回来。”我说。

“别提了，你妹嘴上说给翻译，可是一直就没有看见她翻译的东西。”老爸好像也有牢骚。为了不让这种气氛发生变化，我只好硬着头皮去摆弄；好在现在中国的好多摄影器材都是日本货，虽说我看不明白日本文字，可摄像机的原理还是差不多的。我鼓捣了半天，终于调出了自拍。全家乐总算没有让老父亲失望。

初一过的好像比其他时间要快；儿子本来大年初一应该最活跃，可是不知道是因为学习太辛苦，还是一直没有从学校的那种感觉中走出来，除了照相在院子里转悠了一圈，就一直在房子里看电视。我是三十晚上让春晚折腾的有些累了，所以也躲在没人的地方睡觉了。这一睡不要紧，等我睁开眼睛的时候，已经是到了午夜三点多钟。大家都在梦乡，我却彻底的回到了现实之中；悄悄起床，悄悄打开电视机，虽说没有我喜欢的体育节目，可总算有点画面，才把我一直陪到了天亮。

初二是要去走亲戚了；一大早妻子就开始准备，因为这第一站是她回娘家，所以准备起东西格外的认真和卖力。大包小包准备了五六个，里边都装了些什么，我是一点也不知道；其实过年了，也就是为了这么一乐；东西可多可少，为的就是营造一种气氛。我们正准走，父亲突然问我：“你们什么时候去你姑姑家呢？”

“一会儿我就和你孙子去。”我知道父亲为什么这样说，因为我有三个姑姑，一个在北京，一个在咸阳，过年的时候不是说去就能去的。在家乡只有一个姑姑，所以也就是最重要的亲戚了，每年我们都是先到妻子家，然后再去姑姑家，最后在岳父家吃饭。过去父亲可从来没有问过我，今年不知道为什么却问起我来。

“都给姥姥拿的什么东西呀，这么沉呀！”现在也就是儿子敢发自己的感慨：“我都快要拿不动了。”

“有什么呀，你姥姥把你从小抱大，真是个狼娃子。”妻子在一旁说着：“就是些吃的，还能有什么呢；一年就这么一回，你都不想动手，都是让你爸给娇惯坏的。”妻子说着怎么把我也给联系进去了。

“我说怎么把我也扯进去了呀！”我说：“你们娘俩的事情可不要牵扯第三者。我可是什么也没有说。”

“你不说就是有意见。”妻子终于把火烧到我这里来：“你儿子就是你的代言人，你不说话其实就是在默认你儿子。”

“你这不是在瞎联想嘛！”我说：“好了，儿子不拎，我拎就是了。”别说在单位咱是从来都是只动嘴的，可在家里，就只能动手了。好在离的不远，要不然非得出几身水不可。儿子拎着两包，我拎着两包，妻子也拎着两包，不过我是主要劳力，自然那两包最有分量了。走了十分钟的路，我已经开始气喘吁吁了，到底儿子心疼他老爸，看到我这个样子，便走过来把他手里轻的包换给了我。就这样，我们总算到了岳父大人家。

岳父岳母就一个女儿，自然也就我这么一个姑爷和外孙。所以初二这一天，岳父岳母也就为我们一家三口忙活。东西放在了客厅，还是儿子有心眼：“外爷外婆，看我们都给你们拿什么好东西了。”说着就跑上前去开始从几个大包中往出取东西。我注意了一眼妻子，她好像在给儿子使眼色，不过儿子这个时候才不管她呢：“这是五粮液，这是芙蓉王，这是……”儿子大概觉得自己叫不准名字，看了我一眼进行求援。

“是极品铁观音。”我说。

“这是人参和鹿茸，还有……”

“都是小吃。”妻子大概觉得儿子不能再说下去了，起身去拦儿子：“你怎么和你爸一个样子；什么时候都要张扬一下，有什么好处。”

“呵呵！”岳父自然高兴了：“我外孙就是懂事。不过怎么拿这么多的东西呀，太多了；你们不是还有不少亲戚要走吗，留上几样就行了，其他的都拿去吧。”

“不用，我们都准备好了。”妻子赶紧说；而且这个时候和儿子一样，也是给我投来了求救的目光。

“是的，都准备好了。”我赶紧体会妻子的意图：“不信你可以问你孙子。”我知道，在老人的心里，只有孙子那才是最值钱的，也只有孙子发话了，一切才能平息得最快。可是一向都能体会老爸心情的儿子今天不知道是怎么啦，竟然给我说了这么一句话：

“我不知道，都是我妈一手准备的。”

“你……”我想发火，可是看到儿子躲在老岳父的身后朝我做着鬼脸，我是什么也发不出来了。不过拿去的东西自然是不能再拿回去了。我们在那里坐了一会儿，还是儿子先说话：

“爸，你不是说咱们还要去老姑他们家吗？什么时候走？”

“那咱们现在就走吧；让你妈就呆在这里给咱们做饭，一会儿咱们就回来。”我是不想让妻子跟着我们回家，因为那样我们就又不能自己做主了。

“不行，我得和你们一起回去，你们不知道都该拿些什么。”看来我的愿望也只能是愿望了，于是我们三口又开始回家。走在半道上，妻子开始数落儿子了：“是不是你爸让你刚才那样做？”

“我爸……呵呵！你想他敢吗。”儿子笑嘻嘻的说：“不就是给外婆家拿东西嘛，你怎么不让我和老爸知道呢，在咱们家也太没有民主了。”儿子看来今天是想和老妈争出高低来：“再说我们也没有说不让你拿那么多的东西，你为什么要这样偷偷摸摸呢。”

“不许这样和你妈说话。”我看儿子开始有些出格，于是就制止他：“怎么上学上的连礼貌都没有了。你妈妈是女儿，孝敬父母那是应该的，将来你也要象你妈妈一样，懂吗？”

“不懂。”儿子翘起嘴说：“妈妈不公平。”

“你……”妻子大概觉得儿子的话刺到了她心里的那个疼处，一下子抓住儿子的后领说：“你老实告诉我，是不是有人让你这么说。”

“没有，是我自己看的。”

“不可能，你什么时候管过这些事情。”

“可是今年我长大了。”儿子被妻子揪的前来后去，娘俩在马路上就象是在划船，起起伏伏，路边的人都被他们逗的发出笑声来……

回到家，妻子为我们准备好了去姑姑家的礼品，就在我们刚要走的时候，老父亲从屋子走了出来：“把这两袋奶粉给你姑姑拿上，她胃不好。”

“知道了。”我说。

“都给你姑姑拿的什么东西？”老父亲好像还是不放心：“拿过来让我看看。”

我还没有动，倒是儿子手快，一把从我手里夺过了包就递给了他爷爷：“你看，一定不怎么样。”

父亲接过去看了看：“有烟有酒有茶叶，还有糕点，不错，是媳妇准备的吧。你们快点去。”听父亲这么一说，我的心里就象放下了一块石头，我用眼睛的余光瞟了一眼妻子，说心里话，我还真的要谢谢妻子了；要是今天这个关过不了，还不知道后边会弄出什么事情来呢。

我和儿子去了姑姑家，因为每年都是这个时候去的，老人就一直在家里等着我们；看见我们来了，高兴的了不得，一会儿取点这个好吃的，一会儿又取点那个好吃的。我们没有呆很长时间，因为我们还有好几个地方要去呢。

从早晨九点开始，一直到了下午一点多钟，我们父子俩把不用车的亲戚都走完了；回到家，儿子从口袋里往出一掏说：“今天收获不小，挣了一千三百块钱的压岁钱。对了，我外婆还没有给呢。”

“今年你就用压岁钱去报名上学；会集大家的力量看你能不能再上一层楼。”我说。

“这……”

“怎么啦？不行吗？”

“嘿嘿，不是不行，我是……”

“我让你跟着你爸走，看有什么好处。”妻子在一旁也说话了：“还有好多亲戚没有去，到走完亲戚了，你的压岁钱少说也能过三千。报名也用不了那么多，其余的必须交公。听到了没有？”

“不公！”儿子说：“应该给我留点机动的呀！我都十七啦，应该有点自己的零用钱了。不然同学们会笑话我的。老爸你说呢？”

“可以。”我只说了两个字，因为在这样的环境里，我不知道自己还能怎么说。

“可以什么？”妻子不乐意了。

“你说呢？”

“不用你们说，我知道了。”儿子说着跑进爷爷的屋子，没过一分钟就出来了：“我把钱让爷爷保管了。”

“好办法。”我向儿子伸出大拇指。

“你们……”

“好了，我们明天要去的亲戚可是儿子他舅舅呀，你就给我们留点……”说到这里我有意打住了话。看来妻子明白了，儿子更明白；因为我们都笑了，笑得很开心……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