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冬无雪，灰茫茫，干巴巴，人也没了精神，腊七、腊八冻掉下巴的严寒日子里却开起化来，房檐下挂起了一串冰柱子，晶莹清透。近年关，一场大雪才羞达达、悄悄的飘落下来，一会儿，白雪便覆盖了小院、小街、小楼，覆盖了老树、河流、远山。原野上朔风怒号，雪花飞舞，白茫茫似烟似雾-------。

清晨，雪停。女人走出热气腾腾屋门，一盆水泼出，洁白雪地留下一道污痕。见此，不禁眉头一皱，掠过一丝不快，风儿似解人意，刮起一股清雪，在老柳树下盘旋，瞬间大雪无痕。媒体报道，干枯了一冬的省城，下了一场50　年一遇的大雪，新疆也漫天大雪，解除了旱情，纽约市下了一场3、6米深的罕见的暴雪，屋塌房毁，交通瘫痪。

几天来，人们潮水般的回家过年。归心似箭的奔除夕那年夜饭，与慈祥的父母团圆。春运，中国人顶风冒雪的大流动，年复一年，乐此不疲。去年，和女儿从北京赶赴塘沽过除夕。几家不归的游子团聚，思乡怀旧，笑闹斗酒，也别有情趣。今年静下心来与老父过除夕。写春联，挂红灯，放鞭炮，包饺子。一场春节晚会看的老父迷迷糊糊，无精打采。午夜钟声后，走出小院，小街上几家红灯高挂，彩灯闪烁，空气中弥漫着爆竹的烟香，天空中时儿焰火怒放，映红一片。时儿传来邻居家女人和孩子的笑声。凝思片刻，寒气袭人，寂寞中忆起儿时的过年的趣事，不禁失声哑笑起来。

儿时家居小县城一“青砖转角大瓦房”，据考证是旧军队一于姓连长的宅院，高大宽敞，鹤立鸡群，此宅小镇上小有名气，妇孺皆知，而西院几位姨太太的居所便小巧玲珑多了。屋后有一条蜿蜒的小河，两岸绿树成荫，每逢雨季，河水瀑涨，一群小伙伴便光着屁股跳到大水中嬉戏、摸鱼，一次摸得一尾5斤重的大鱼。沿流西上，过一中学，小河畔有一佛塔。“文化大革命”被红卫兵焚毁，塔中拽出一个坐着死去的胖和尚，和尚身下散落一堆书籍。继续西行，翻过几道土岭，便是邻居老宋头的庄稼地，地头坡上一土垒的窝棚，老人种瓜栽菜，弯腰弓背在田里劳作。坡下有一串水泡子，水中蒲草丛生，鱼儿雀跃。青草发芽时，割棵柳条，系上鱼线，绑上鱼坠、鱼钩，约一、二小伙伴去逗老头鱼。找到水草中的缝隙，把钓饵悄悄放入水中，上下轻轻地抖动。老头鱼傻呼呼的，张开贪婪的大嘴，猛扑上来，一口吞下鱼钩，死死地咬住不松口。此时只觉手中一沉，稍一用力提竿，又胖又呆鱼儿便被拎上了岸。一个下午便可钓长长2、3串，有3斤重。

儿时顽劣不训，老师不喜，老娘不爱。课堂罚站家常便饭，扫帚抽身几天一次。东邻王家小猪病死，带领一群顽童打破旗敲破盆去庆祝贺喜；清明节扛着破扫帚去西邻刘家屋内扫墓默哀；夏日炎炎，拔开北邻黄家的篱笆偷摘黄瓜，被主人追打，落荒而逃；种种劣行，磬竹难书。且从来不做作业，每逢考试总先交卷，次次第一，老师惊诧，老娘窃喜。那时心中最期盼的就是过年了，除夕夜提着自己用玻璃罐头瓶做的小灯笼，走东家串西邻，放小鞭，摔砸炮，玩爬犁，抽冰嘎，冰天雪地折腾地满头大汗。玩累了，几个小伙伴打扑克，赢烟卷。下半夜打着哈欠冲出屋来，放二踢脚炸高挂的灯笼，炸不着，便用雪块砸，“乓”的一声，砸灭了，一声呼哨，一哄而散。一会儿，又聚在一起，在街边又用破筐、柴油燃起了一堆大火，火光冲天，邻居老扬手拎铁锹窜了出来，怒斥：“小兔崽子们，想放火呀，都是草房，落上就着”！急忙用雪把火扑灭。伙伴们也忙掏出小家伙开闸放水，水到处腾起了一片白雾。

儿时的除夕夜，温馨、欢快、活泼、生动，回味绵长。转身回屋，温暖如春，电话骤响，亲友互相祝福，女儿也来电拜年，询问心情可好？老父已上床睡觉，喃喃地说起了梦话。突然感到这个除夕夜太静了，静悄悄-----。

2007年2月19日12时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