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年三十的晚上，早早把该做的事情做完，一家人就聚在一起准备观看一年一次的“春晚”大餐。不过读高中的儿子却有另外的一个观点，说去年的“春晚”已经让人失望过一回，今年说不定会让人绝望。对于儿子的高论我向来不往心里去，因为在他的心里，这个世界好像只有周杰纶；就为这个，我们父子俩不知道辩论过多少回；不过任我怎么说，儿子就是不买我的帐；我就想不明白，周杰纶唱歌我就没有听清楚过歌词，可为什么竟然会有如此的魅力，让无数的青少年如醉如痴呢。也就是十七岁的儿子敢说我不懂音乐，不知道什么是艺术。好在这大年三十晚上没有周杰纶，不然“春晚”就是让人绝望恐怕也没有机会。
“春晚”还没有开始，央视就开始利用自己得天独厚的条件开始进行自吹自擂了；说今年的“春晚”有两大看点，一是突现了民族大融合，二是语言类的节目比往年更上一层楼。“春晚”到现在也该有快二十年的时间了，每年都说是“大餐”，可是每年都让人看了心里有说不出的感觉；有时我也想，是不是我们有些太过难为那些导演了；年复一年的重复，年复一年的老套，说要创新，说要改革，可艺术这个东西，我一直认为那是可遇不可求的东西，不是说你心里想了，就有了经典，就有了名著，就有了艺术的升华。
也许是因为有了这样的心态，“春晚”还能一年又一年的看下来；再说了，大年三十的晚上，除了年夜饭亲人们的团聚，留下的也就是“春晚”了。终于等到了“春晚”开始，场面和去年的一样，看起来就是热闹；随着时间的推延，不知道为什么，我越来越觉得儿子开始的预言正在变为现实。儿子说他坚决不看，跑到我的书房去上网，说和同学聊天也比看“春晚”要让人开心的多。
“春晚”我看过了一半，兴趣已经没有多少了；不过我总还是抱有那么一点希望，说不定会有让人耳目一新的东西出现；可是下一个接着下一个，我真的开始由失望向绝望转化了；趁着上厕所的机会，我跑到书房，只见儿子和同学们正聊的起劲；他看见我进来，头都没有转一下就说：“怎么样？是不是绝望了。我早就说过，现在的春晚已经不是艺术的春晚了，现在的春晚是走后门的春晚；上了春晚就能成名，就能成大腕，自然出场费也就会大增。现在你想在春晚欣赏真正的艺术，那是连门儿都没有。”
“我说你小子现在是读书，还是在研究社会呀！”我用手拍了儿子的头一下：“春晚再不行也比你的周杰纶要好。”
“不许说周杰纶。”儿子听到了我说周杰纶，这才把头抬了起来：“你不欣赏可以，你不喜欢也行，但是你不能说他的不是。要知道，周杰纶搞的那才是真正的艺术；至少是我们年轻人喜欢的艺术。”儿子看来不想和我多说什么：“好了，你去看春晚吧，明天咱们再交流。”儿子边说边动手，竟然把我请出了我的书房。
我从新坐到了电视机前，不过那些不管是民族大融合的歌曲和舞蹈，还是那些老面孔的相声小品，已经让我全然没有了感觉和兴趣。留下的只有眼前那些还在活动的画面。儿子也许是瞎说，儿子也许什么都不知道，可是儿子说我会绝望，看来还真的让他蒙对了；现在我开始想不通了，一个十几岁的孩子，怎么没有看过几场春晚，竟然能知道春晚已经成了今天如此的模样。
说心里话，这么些年了，我对春晚还是有感情的；从我有印象春晚的时候开始，就对春晚中那些激动人心的画面不能忘怀。第一次在春晚上听到张明敏的《我的中国心》的时候，那种激动的心情简直是无言一表。我不知道什么是艺术，不知道什么是艺术的魅力，但是就是这样的一首《我的中国心》，却颠覆了亿万中国人的心；在那一时刻，中国大地到处都在传诵着《我的中国心》；说实在的，我也是在这个时候开始关注春晚。
十几年过去了，除了《我的中国心》，还有费翔的《故乡的云》，也给我留下了永生不能磨灭的印象。当时的晚会现场是个什么样子，我现在已经记不起来了，可是那些经典的歌曲和小品却留在了我的心里。十几年的春晚，除了我刚才说的那两首歌外，还有陈佩斯和朱时茂的《羊肉串》，《主角和配角》，《王爷与邮差》；去年的《千手观音》也能给人心灵的震撼。其他的也许也是精品，但是在我的印象中却已经淡漠成了记不起来的记忆了。
开始的春晚也许就是为民众准备的，在那些年里，人们需要一种欢乐，需要一种心灵的满足；那个时候的节目也许做为导演想的并不多；也许就是因为想的不多，才能留下那么一些传世的精品。可现在不一样了，什么东西总是和政治以及顾忌联系在一起，因为我一直有一个观点，艺术就是艺术，如果艺术和艺术之外的东西没有理由的联系在一起，那么艺术也就失去了艺术应该有的魅力。
儿子玩电脑玩到了春晚的结尾才回到客厅，看到我半躺在沙发上，抽着特意为春节买的大中华，眼睛看着天花板，儿子就已经知道他胜利了。坐在我的身边，儿子喝了一口我的苦丁茶：“我的天呀，这是什么茶呀，怎么苦成这么个样子呢。”儿子皱起眉头：“你喝着这样的茶，看着让人失望的春晚，这大年三十的夜对你是不是也有些残酷和漫长了。”我的儿子看来也是跟着我学到家了，说起话来怎么也变的酸酸的。
“是不是还不如看上两集《贞观长歌》来得实在呢。”儿子还在说：“老爸，你现在已经是跟不上时代了；象现在的春晚，就是你和爷爷奶奶他们看，我刚才在网上，大家几乎都不看，没有什么看点呀！春晚没开始的时候他们就说了，看点就是两个，一是民族大融合，二是语言类节目上了新台阶。你想想，就是这两个看点还能算是看点吗？”
“怎么不是看点呢？”春晚让人失望，不过儿子的一席话倒是让我有了兴趣：“你说说为什么不是看点。”我想听听十七岁儿子在读书的时候能就春晚还能演绎出什么新观点来。
“老爸你想想，民族大融合其实体现的就是一种当前的和谐政治，如果从政治中寻觅乐趣，也许春晚就是最好的教材；如果说是过大年了，为了欢乐，为了欣赏一种艺术，想让艺术来熏陶自己的心灵，老爸，你是作家，你知道，为什么你现在写的那么多的东西都不能出版呢。去年你不是说出版社让你修改稿子，你不愿意吗，你说如果按照他们说的修改，那书就是出版了，也是废品，也会没人看。”
“可春晚就是个娱乐性的节目，就是年三十全国人民的一道娱乐大餐呀，和我写书不一样；你怎么把这两者放在一起进行比较呢？”我说。
“其实就是一回事情。”儿子说：“其实我们不能怪导演，其实导演说不定和你一样，这阵子也是满肚子的委屈，因为题目已经有了，内容也有了，就是让你把她表现出来罢了。五十六个民族要团结，你说还有什么表达的方式？如果说巴尔扎克的《人间喜剧》说的是十八世纪法国的一种不真实的繁荣和进步，你说它还能成为名著吗？还能流传至今吗？”
“我们在说春晚，你怎么扯到文学作品上去了呀。”我说：“春晚现在是一年不如一年了，你说的原因可能有，但是我想不能是全部原因吧。”
“一种形式管了十几年，一种模式总是不能改变，你说，就是再伟大的作家，你让他用《红楼梦》的格式写上不要说十部和《红楼梦》一样的小说，你就是让他写上两部试试。这就是现实，是中国的现实。”儿子看来不象是十七岁的少年，到是象一个老成的社会人。现在的学校是怎么啦，怎么把孩子们都教育成这么个样子了。
“好了，现在快要上演《秦始皇》了，不说春晚了，我们还是看看历史，也许历史不能被人篡改。”我不想让儿子想的太多，不想让儿子面对今天的社会动不动就说三道四。因为他还小，还要在社会中生活，还要在社会中做人，如果象他现在这个样子，就是将来考上大学，社会这个强大的国家机器也是很难容他。
“历史，什么是历史？现在的历史和春晚没有什么两样；就说现在正在热播的《贞观长歌》吧，按照历史的真实说，两个王子当时也就是八九岁，可电视剧里说的那些宫廷斗争却是用两个小孩来完成吗。”儿子好像和春晚较上了劲，好像知道在这除夕之夜我不会压制他的思维，所以这会儿他开始有些激动了：“爸爸，你不应该搞政治的，如果你搞学问，说不定现在是个著名的学者；可你搞了政治就有些身不由己了。我知道你心里有自己的想法，可是对我还要说那些连你都不相信的话，你说这到底是因为什么？”
“为什么？还不是为了想让你成才，想让你有出息。”
“爸爸，你可不能这样了；现在我就是春晚，你是导演；你想让春晚按照艺术的规律去发展，就……”儿子说到这里停住了嘴，竟然坏坏的笑起来……
“你是春晚？怎么，你想让我绝望？”
“不是我想让你绝望，是你这个导演想让我绝望呀！”
“屁话！”我坐了起来，因为这可是个严肃的问题；现在我失去了自我很多的东西，我不能再失去儿子的希望。春晚可以让我绝望，儿子绝不行：“怎么，难道说……”
“老爸，你别误会，不是你这个导演不好，而是你带上了太多的条条框框，我就是春晚，如果你和春晚的导演有着一样的心态和思想，你说……”
“照你这么说，我该怎么做？”
“放弃呀！放弃做导演。”儿子说完吐了一下舌头；我知道，他心里明白，这只能是他心灵中的一样愿望，所以我没有再去追问。
不过我忽然觉得儿子说明了一个道理，一个春晚为什么会从希望走向失望，最后走向绝望的道理……
真是可怕！简直太可怕了……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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