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见万家灯火，又听鞭炮响起，时光如梭，又一个除夕悄然而至。

女儿蹦跳着象只花蝴蝶，一阵风飞到我身边，我训斥着明天即将长一岁，瞧那个疯样子怎么了得？她说什么年代了，少操点心别管她，她会有分寸的。我招手，让她靠近我，她撇嘴，干嘛啊？

我拉住她的上衣，让她昂起头，想看看她脖子的伤疤好了没有？她惊叫一声，连连后退几步，有什么可看的？翻着白眼足足瞪了我一分钟，我欲拉住她的手放了下来，问她还痒吗？她说今天有点痒，看来天气预报很准确，明天或者后天肯定有雨加雪！

看着快赶上我个头高的女儿，望着她脖子的伤痕累累，我的心不由得揪到六年前那个冰冷的除夕……

六年前的除夕，前天晚上丈夫和朋友赌博，输了三千元。春节过后我们要盖房子，警告过他许多次了，不要在这节骨眼上无事生非，他一直当做耳边风。我和孩子过年了连衣服也没买，为了过所谓的日子，勤俭节约的我从不和别人比，他却和我唱着对台戏！

心碎了，在除夕这天，扔下他和女儿独自去了县城。裤兜里装着厂里才发的工资三千元，准备花光买净！

逛到天黑回家了，八岁的女儿脏兮兮地问我买到什么好吃的？拆开包里的小食品，告诉她买的很多，以后慢慢吃。她张开双臂爬到我的怀里，在我脸上狠狠地亲了几下，大声说，妈妈，我爱你！

翻看着我的包，她搜出金光灿灿的耳环和项链，问我这是谁的？我说从现在起，我们娘两个开始穿新衣服，想吃什么便买什么！正在说话间，他眼睛血红地走进来，我抱紧孩子转过身。

他看见了我买的首饰，问我不想过年了吗？我说想过年，但年过后我不想过日子！他气急败坏地责骂我，问我怎么舍得花钱？我不理会，继续和女儿嬉笑，他抓起杯子向我扔过来！女儿吓的哇哇哭了，我和他论理起来，女儿在嘤嘤哭声中被堂姐叫去吃东西。

我们的争执声越来越高，他气的坐在沙发上发愣，我则得理不饶人地新帐旧帐一起算！忽然间，我们同时听到女儿的惨叫声，被我无休止谩骂的他一动不动。我的第一反应是女儿一定出事情了，不然她的叫声没这么凄惨！

跑去妯娌房间的时候，看见妯娌全家围着女儿问话，女儿看见我进来，哭声更加撕裂！刚才穿着棉衣的女儿此刻竟光着上身，我三步并做两步跑到女儿身边，问她怎么把衣服脱了？她不说话，我顺手抓起妯娌床上的浴巾，欲把孩子包裹！

手触摸到她的肩头，她那鲜嫩的皮肤马上掉了一大片，紧接着脖子周围的皮一片一片地掉。我大声质问目瞪口呆的妯娌，孩子究竟怎么了？她语无伦次地说她和出门的女儿碰了个正着，不小心把开水倒在孩子的上身了，水从脖子下面灌了进去！

我二话不说，抱起孩子向医院飞奔，妯娌吓的叫他了，他赶忙起身给医院打电话。女儿凄厉的哭声一下子扎到我心深处，我无不愧疚地忏悔，是妈妈不好，妈妈不该和爸爸吵架，不然你也不会遭遇这么大的灾难！

五分钟后，医生带了两个护士来家，女儿看见穿白大褂的医生，歇斯底里地哭喊着，不要动她！医生拿起做手术的绞刀，准备给女儿处理伤口。我抱紧她小小的身子，把她摁在床上，她腿脚乱瞪一番，挣扎着，哭的声音嘶哑！

他更是疼痛在心口，看着我和女儿，一口气也不敢出，只希望医生快点完事。处理好坏死的皮，女儿睁大眼睛麻木的已经不会哭了。送走医生，费劲地抱女儿在怀里，一句接一句问她，想要什么？

她哇的一下哭出声，幼小的身体痛苦地痉挛、抽搐着，我唯有把她抱的更紧！他出去好一会了，买到了女儿爱吃的橙子，巧克力，夹心饼干等等。勉强吞下一粒巧克力，女儿抓住我的手，又哭着说疼！我的泪不由自主地滚落，真想告诉她此刻妈妈的心比她的伤口更痛！

他凑到我们身边来，问孩子还想要什么？女儿有气无力地摇头，想躺在我怀里睡会，他默不作声了。妯娌买好了许多零食和礼物看孩子，我一句话不想说，也说不出来，只是心疼地抚摸着孩子哭。如果能替代，我宁愿受这份折磨！如果事先预知女儿成这样，我不会和他吵架，现在大错已经铸成，说什么也于事无补！

十一点半，新年的钟声快敲响了，我疲惫的晕晕欲睡。几个朋友闯到家，约他一起玩牌，他一个大男人，掉泪了，取出酒，说喝个痛快！朋友看出不对劲，问到底出了何事？抬头看见女儿在输液体，一个个无不惋惜，以后会留伤疤的，好好照管孩子！

那年的除夕就是这样度过的，不敢回首可怕的日子，女儿怎么扛的过来。

坏死的皮肤慢慢褪去，新的皮肤长出来了，三周后女儿不愿意耽搁学习，不顾伤疤的难堪，坚持要回校园。

六年了，六年后的今天又是除夕，禾苗般的女儿已长成大姑娘了。每每看到她的脖子，想到那个恶梦般的除夕，我的心不寒而颤！好在她年幼，用药也及时，皮肤恢复的很快，如今想起来都感到后怕。

那个冰冷的除夕终于过去，迎来的是十二点新千年的钟声。祝福女儿的明天会绚丽多彩，我们的明天也会更加灿烂，在新的一年钟声即将敲响的时刻，祝福所有的家庭和谐美满，事事如意！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