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那些难眠的日子终于过去了,我始终知道,终究会过去的。
不过,我还是没有勇气给她电话,前些日子,托一个网友—林给她打了电话,我交代了两点:一、我在等你;二、你愿不愿意嫁给我。
我又反复交代了林,我说要是坏消息就不要告诉我,也不要再提此事,要是好消息,立刻打电话告诉我。
二、
第二天,我在电话机前守候了一天,没有林的电话,第三天也没有。
其实我知道不会有好的结果;毕竟我们分开那么久了。
又几天后我给林打电话,林没有提静,挂电话时,我问,静如何了。
林说她按你的话说了,她基本上没有说话,她只说她有男朋友了——挂了电话,发觉天空很晴朗,内心很冰凉。
两年过去了,原来我并没有忘。
三、
我告诉校长,我梦到她了,她给我打电话,她在电话中哭泣,她哭得很厉害。
校长是文人,过了不惑之年,他说我很像他年轻的时候,他说可以回答我所有的问题。
他会解梦。
他说,这是一个好梦。
这是几年来我听到的最好的消息。
他说在梦中电话是很难打通的,在梦中她给你的电话打通,说明你的还是有缘的,她在哭,说明她可能后悔了。
校长说,你给她电话吧,勇敢面对。
我说我会的。
可我一看到电话,就没了勇气。
我,小何,从不胆小,我曾为了静和四个小流氓打架,曾和父母吵后一声不吭怀揣着五十块钱去九华山出家。
但我一想到静,想到两年前最后听到她的声音,想到她在电话里问你是谁,想到我在大雪纷飞里等了八个小时加上三十四分钟,而她却在别的男人的床上——想到太多,我就没有了勇气。
于是我让小林打电话。这就是前两段的话。
四、
什么山盟海誓呀,都是骗人的。
这是她爸和我说的第一句话;并且这句我永生恐怕都不能忘记。
当时我第一次见她的父母,在她还在学校不知情的时候我去了她家。
我知道我这样做是不对的,不过我心里很乱,我不知道要怎么办。
五、
我从大连匆匆赶了回来,那天是元旦;当我从收音机里听到那天是元旦时,我感到自己很伟大,我对自己说,一切都会好起来的,我们会在一起的,一定。
来前我让室友给我占了一卦,他说向南行,一切问题都会迎刃而解的。而南淮在南方。于是我连夜收拾东西南下。
六、
十一月份一个朋友来看我,钱花多了(其实我还没有他花的多),一时手中捉肘见襟,我想既然是夫妻,就要坦然,我告诉静,我说给我寄一百块钱吧,越快越好,我说我现在都靠方便面了,她说你应该向家里要,我心中一凉,不过我一向知道她冷漠,最怕麻烦,我反复说明了我不想向家里要钱,只求过了这半个月,家里就会给我寄钱过来的。她终于答应了,但要星期五回家以后,我说现在不行吗,我急用。
她说不行,身边又有人催她什么,她说要去给老师买礼物去了,明天是她老师的生日。
我说是我重要还是你的那个老师重要。
她就不说话了。
后来不知怎么她就说不给我寄钱了,我说好了,我不等用,星期六就星期六吧。
七、
静没有给我寄钱,在我最困难的时候。
其实我并不是一定要向她要钱,我还有一个很关心我的姐姐,只要我开口,她至少会给我寄五百的。
但我就想向她要。
为什么呢,我不知道。
以后的电话每次都不好,静的话很少很少,虽然她的话本来就很少。
我说我们分手吧。
她说你要想好了。
我惊讶。
我只是一时难受才说出那句话。
但她的话那么安静,安静的像夜晚不会说话的月亮。
终于静一夜未归。
我一遍又一遍地打她寝室的电话,一直到凌晨,她没有回来过。
期间我给她家打了电话,我是多少希望她在家。
她寝室的人说她可能去她奶奶家了。
听着这话,我找不到自己的心在哪里。
以前每夜她和我过夜的时候都会打电话到寝室里,说她去奶奶家了。
静一夜没有回来过,而我一夜没睡。
奇怪的是,那一夜大连的月光很明亮。
一个室友说别想了,不知道她现在谁的床上呢,说不定现在正是高[chao]迭起,叫得正欢呢。
说着说着他就不说了,因为他看见我哭了。
一个大老爷们,众目之下,泪就下来了。
他说看开些,说自己的话全是胡扯,可能她去上网了也说不定。
但我知道她从不上网。
我想我对她有多了解呢,我每天都会给她打电话,她还是那么笨,上网也不会;不过这样也好呀,至少我不用担心她会网恋。
八、
静对一夜未归的事不解释。
我给静买了一个杯子,法国八角灵龙杯,和一条trimph内衣裤子:198元,我买的最贵的东西;其实我本想买一套的,但我没有钱了。
想当年还在学校的时候,她学校大门旁开了一家法国内衣店,每次送静回去时,我总不由地想,在某一天,一定要送给静一套名牌内衣。
火车上人少得可怜,都是空位。
我想我是值得的,我想当我们最后结婚时,回忆起我们走过的路,她一定会非常感动。
想着这些,我就觉得自己竟那么伟大。
九、
现在想想自己慢多么地不孝呀,第一次出门,半年不见了,一下火车却不是奔跑家,而是静的学校。
我拖着个大箱子在学校里等。
那天风很冷。
静一值没有出现。
其实我希望她不要出现,我很害怕,我怕看到她走过来,半倚在别人的怀里。
她终于没有出现。
我却一直等到七点多天黑了才离开。
她不在寝室,不在我们以前常去的阅览室,也不在她自己的教室,总之她可能出现的地方我都找过了,她不在。
当时我就任自己把箱子丢在那里,不怕有人把它顺手拿走;而当我最后回到原地时,它依然安静地躺在在那里;而当时,我突然很希望它不见了。
回家了。
家是什么感觉呢?
我知道我的感情都写在脸上,这就是我,没有办法。
我上床睡觉了,刚吃过饭,七点。
夜里又醒来了,心痛得很空,躲在被子里哭。
不知是多少个夜晚了。
十、
其实她可能在他那里,但我不想去找,不敢去找,而那个人,我永远也不愿再提。
后来我就来到她家了。
什么山盟海誓呀,都是骗人的。
这是她父亲和我说的第一句话。
我说明的来历:我想找到问题所在,我想和静在一起。
中午留我吃饭,她父亲说他希望她能嫁出去,至少要在苏州有一套房子。
我没有说话,我心想,我还在上学,我没有钱。
我不停地敬酒,可惜他们不能喝,而我也被她妈妈劝住了。
午后我和她妈妈聊了很多,但她也不知道她的宝贝女儿的什么事情。
她父亲不打算和我说什么。
从见到他的第一眼时,我发现他们父女俩如此惊人地相似,无论相貌,还是那份固执或者洒脱。
十一、
打了很多电话,让室友告诉她我回来了,让她电话过来。
她始终没有。
不过我给她的电话终于她接到了。
我说我要见你,不管如何我都回来了,我们见面吧,就算真的要分手,我们也要见最后一面。
静的话依旧那么平静。
她说,我不想见你。
我一直没有告诉那个人我回来了,因为我一直没有给他打电话;其实他是我最好的朋友,但从我走的时候就不是了,我知道,他只是把我当孩子耍。
我总那么单纯和幼稚。
有时我真想问一问他,或者试探性地问静的事,但我没有勇气。
我是个懦夫。
其实我甚至有些害怕他。
十二、
终于见到静了。
我说你再回避的话,我就只好到你家里去找你了。
于是静就出来了。
我说我们还是在以前见面的地方见面吧。
于是我在十字路口等。
其实我怕她来,因为她来了,我们就分手了,也许我永远都不能再见到她了。
我站在十字路口,我突然发现以前一直在十字路口等,我突然想哭。
静来了。
她走路的姿势依旧那么优美,我总爱看她走路的样子。
静的头发长长了,突然想起我曾带她去剪发。
静很平静,没有因为我逼她出来而生气。
静就是这点好,她从来不生气。
人如其名。
我把杯子给我她。
我们沿着以前的路走了一小段。
静说她不想恋爱了。
我相信她,我宁愿相信她。
静走了,没有回头。
其实我是知道她不会回头的。相处了三年,每次争吵后她就回学校,每次我都会在原地看着她的背影,每次她都不会回头。我是多么希望她会回头,哪怕错的是我,我只需要她回头。
而现在,我尤其需要。
我呢,就那么在十字路口站着,看人来来往往。
感觉很怪,其实我想我当时也许是想哭,想大哭一场,但事实上是我大笑了一声。我就一直在那在十字路口大笑。
我一直不明白,那天天一直就那么阴着,却一直不肯下雨,而我,一天都没有哭。
十三、
我终于决定回大连了。
回大连的前一天,我走了一遍以前走过的路,有一条安静的小河,还有一片安静的树林,树林前是一汪同样安静的湖水。
我们就曾坐在湖畔,看水波,看云,看叶落。
如今白雪淹没了一切,叶子早已尽落。
天空很宽,很阔。
再次踏上远去的车,我一直在哭,而我的父亲就坐在我身边,但我还是一直在哭。
我想我永远都不会再回来了。
南淮,再见,我永远都不会再属于那里,我会告诉每个我认识的人,我,何之,来自大连,东北人。
大连是个美丽的海滨城市,我家就在春柳,乘车到海边只需半个小时。
我爱大连的雪。
大连,漫天飞雪。
我喜欢在大雪的时候去海边,那时诺大一个广场都没有一个人,到处是扬扬的雪花,我呢,也不打伞,就坐在海边的长椅上,听雪在周围嘶嘶地落。
大海,安静的像个孩子。
海面上,雪拼命地下。
十四、
其实回大连的前一天我们见面了。
那是我一生中最不愿意回忆的事。
那天我去学校找她。
她不愿意和我说话。
她们在上合班课。
我很累了,我告诉天空,请再给我一次机会吧,让我挽回我的爱。
我不停地在教室外徘徊。
终于我告诉他们老师,我有话要说,他以为我是班干部什么的,有什么事要宣布,我说是,然后走上讲台。
我拿起粉笔,在黑板上写道:安静,我爱你。
我说:安静,我不知道我们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但都已过去,而我,何之,至始至终对你从未放弃,我希望我们的爱会有一个完美的结局。你无法明白我需要多少勇气才能走上这个讲台,我只知道,我不想失去你,安静,我爱你,一生一世,我愿意照顾你一辈子。
我说不下去了。
教室里一片冷清,然后是掌声。
一定会成功,我告诉自己。
我在走廊里兴奋极了。
我甚至在想像静感动的一塌湖涂,正在哭地稀里哗啦。
花,玫瑰,我奔向花店。
一个人,抱着玫瑰,流着幸福的泪在教室门口等。
十五、
终于下课了。
静第一个走了出来,我迎上去。
静接过玫瑰,对折了一下,塞进走廊里的垃圾箱里。
我们走出学校。
静有一个很漂亮的包,一个很陌生的包。
她从包里拿出我的信,原封不动还给我。
原来我给她写信的她都没有看。
我不要,她就撕成碎片洒在垃圾箱里。
我一直在问为什么。
而她一直很安静,她不说话。
最后她说,你再逼我,我让明整你。
我呆在那里。
明,就是那个我不永远不愿提的我最好的朋友。
还有什么好说的呢。
然后她就向那个可怕的方向走去,那里明的住处。
我说明不在了,他上个星期就说他去深圳了。
静说,不要紧,我有钥匙。
我们见到明了,他依旧笑得那么灿烂。
静突然哭了,她哭得那凶,明拿了很多纸巾塞在她手里。
当时我们都站在楼下,有静的同学走过,明和他们大声打招呼,说有空来玩哪。
天空很晴朗,真的,天空很晴朗。
我对静说,如果不爱我了,请告诉我,我可以接受你离开我,但我无法接受你背着我和别的男人做爱。
然后就是明的一拳,又是一拳。
明,身高156cm,体重100公斤,练拳击,某界省散打冠军。
我就这样一身血污回家了。
父母哭了一夜,而我,何之,笑了一夜。
何之,一个懦夫,一个被人戴绿帽子还装孙子的孬种。
十六、
去年,我托林给静打了电话,静不在,是她妈妈接的电话,林说自己是静的同学,问我们的情况,她说静离开我后,又谈了一次,后来分开了,现在不知道了如何了。
林打听到了她的地址,我给她寄出了一片深圳的叶子,没有署名,没有地址。
十七、
其实有些事我一直不太明白,过去这么久了,我为什么还那么想她?
我总还是会梦到她,梦到我们在一起,以前的在一起,还有后来最终在一起。
静说,如果我要和你分手,你就拉我的手,不要让我走。
这句话,我忘不了。
有时我会想,如果静真的回来了,愿意和我在一起,我真的会愿意娶她吗?
我还爱她,但我无法面对她的过去,无法面对她对我的所做所为。
是的,我放不下,太多,太多。
以后,结果,如何?
本文已被编辑[文若书]于2007-2-15 13:11:24修改过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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