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里长空尽苍茫，

网络深处有色狼。

相逢何若不相见，

心归无地夜未央。

雪刚刚停，暮色便兀自笼罩下来。莫幻拖着疲惫的身体进门，正想开灯，手却下意识地停在半空。排山倒海的欲望，竟如闪电般，来得如此迅速和突然。

无边夜色中，莫幻抚摸着自己的身体，指尖过处，电流像潮水一样，一波一波地袭来。

此刻，思绪本该是天马行空，然而，莫幻从来就不具备这样的想象力。层层叠叠的脸孔在眼前闪动，仔细分辨，每一张都是子非——子非吻她时的眼神，子非伏在她身上的表情，还有夏夜里子非满脸的细汗……就连她成串的呻吟，都被子非的名字充斥。

莫幻这才发现，每个夜晚，她都在疯狂地想念子非，想念他远在千里之外的身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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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幻在一家周报做情色栏目，每周的工作就是“与8万读者公开意淫”——她如此自嘲。在这个四季分明的城市里，有多少陌生男子把未曾谋面的她当作xing*幻想对象，可又有谁知道，她已经有半年没碰过男人了。

同居6年，莫幻对子非的各个部位都熟悉到了不得不厌倦的程度，甚至枕他的肩膀数他心跳，都很难再产生什么欲望。无法抗拒的是时间的魔力，她和子非就像两棵并肩的树，长着长着，便在枝繁叶茂中成就了无尽的交缠，须根也渐渐不分彼此。

如今，一个人的日子，寂寞得有点悲哀。并非没有过诱惑，可每次面对着灿烂桃花，莫幻都一笑而过。这不是“忠贞”两字能解释的，她是怕，适应不了其他男人爱抚的方式。

这是爱的习惯，也是身体的习惯。只是，莫幻想不清楚，子非给她的承诺，在长久分离的背景下，更待何日才能兑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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泪水擦干，依然无法入睡。电脑屏幕在黑暗中闪着幽幽的光亮，聊天室里浮游着无数颗闲散的心。

莫幻从骨子里排斥聊天室的鱼龙混杂、颓废糜乱，今晚来这种地方，纯粹是消磨时间。

胡乱取了个名字叫“羊”，随意地问候所有人。不多时，有人过来打招呼，名曰“狼爱上羊”。

——羊，看我的名字，是为你量身订做的哦！不过，“上”是动词，嘿嘿。

若是从前，对这种心怀不轨的家伙，莫幻要么狠骂一顿，要么一走了之。这一次，她呆坐几秒，选择了回应。

——哼，你这色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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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小时后，羊很配合跳进了狼的温柔陷阱，两人开了“房间”，开始了不受打扰的私聊。

看得出，狼有很强的文字功底，只三言两语，便害得羊乱了呼吸。她生涩而略显被动地承受着来自狼的挑逗，在平生第一次的网络性爱中，获得了空前的快乐。

她真的是太寂寞了。因为兴奋而放大了几倍的毛孔，发出一声紧似一声的叹息。

这半年，她和子非在电话里都不曾这样分享过彼此。若不是身上残留着湿润的快感，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会为一只陌生的色狼陶醉，悄然失魂。

不，她的灵魂已缺席太久。自从子非背起梦想的行囊漂到另一个城市，她的三魂七魄也就随着一起飞走了。

子非，子非。逐渐清醒的羊，退回到莫幻的角色里，罪恶感油然而生。

“我们折腾了两个小时哦！宝贝儿，你很懂得享受快乐！记住：激情无罪！”狼说话了。

关掉电脑，愈加难眠。莫幻在宽大的双人床上翻来覆去，生怕在梦里见到子非，可又怕他入不了梦。

窗外月华如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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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入聊天室，显然是怀着某种期待。

狼是永不下线的，见了羊，自然又来搭讪。

——知道吗？你消失的这几天，即使和别人做爱，我都会情不自禁地想到你。

和别人上床时想着自己，这一事实，足以满足一个女人的虚荣心了。

羊不想过问狼的过往，更无需关心他的未来，只放任干渴的身体，在散发着狂乱气息的文字中，一次次飞升。

她终于知道狼也在子非所在的城市里穿梭。那个浮躁的都市，因了这份巧合，更牵出她迷离的牵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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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念子非的深夜，莫幻偶尔也进行着一个人的战争。只是，经过想象加工的狼的身影，总会不合时宜地赶来，在她脑子里同子非激烈地打架。然后，她的手又着了魔地启动电脑，步入聊天室，以羊的身份放纵缠绵……

这样下去她会疯的。

已到了冬天最冷的节气，子非还是不肯回来。莫幻收拾行李，南下。只不过，在子非来接她之前，她要见一见狼。或许感觉对了，她会和狼一起将虚拟的性爱付诸实践。莫幻准备用这样的方式，成全自己的好奇心和完美主义。一次，便已足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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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灯初上时，羊站在摩天大厦门口等狼，遏制不住地胡思乱想。

——狼的床上功夫，是否如他的文字一样棒？

不经意转身，子非竟出现在面前。这张令她朝思暮想的脸，丝毫不见有沧桑和憔悴的痕迹。

子非是路过这里，还是专程来接她？莫幻分明对他谎报了抵达日期，难道相爱的人真有心灵感应？

再看子非手中的百合，不正是狼说好了的接头道具？还有他衣服的颜色……

莫幻险些惊叫出声。原来，子非即狼，狼即子非，就如同莫幻和羊，是同属于她的两张面孔。

子非也如梦初醒。瞬间，爱情在对望的视线中变得模糊。莫幻想抬起脚跑开，能跑多远跑多远。可是，长夜未央，心归何处？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