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位发了十斤白糖,是我上街给姐买生日蛋糕时碰到扫地的阿姨告诉我的。虽是早春,阳光温暖地照在县城,寒冷仍在维持它最后的生命,早晚坦然出来打扰。美女们利用最后的时间展示她们漂亮的冬装,高跟鞋在街上踩出有节奏的步伐,配上美丽身姿,各有不同风情。阿姨背着她捡垃圾的大背篓,手里拿着扫帚,正在扫蛋糕店门外的垃圾,这段路归我扫,只是这几日感冒偷了个懒。
顺便买了两个蛋糕给阿姨,她高兴地问我:你去领白糖了吗,一人十斤。在哪里领?农土公司去报上你的名字就给你称好。另外明天中午开会,记得穿衣服。想那衣服在我身上比口袋还大,我真成了装在套子里的人,帽子还不错,可以避免灰尘侵袭,戴上稍微斜点帽檐,别有一番风味的漂亮,所以每次扫地我一定戴帽子,也一定记得斜着帽檐。
把女儿交给蛋糕店,快步走去农土公司,县城小真有小的好处,三分钟到。一个男同事陪他老婆在摆地摊卖鞋,问他:你的白糖领了吗?他不解地问:什么白糖。他老婆友善的对我微笑,可能猜出我是他同事,这些年不知为什么特别怕和有家庭的男人说话,真怕不小心就落下一个‘勾引’罪名。所以简单回答:农土公司,一人十斤。
商店门口坐四五个中年女人,摆着属于她们的话题,上前问:环卫的白糖在这里领吗?一个年龄稍大友善的阿姨站起来:是这里进来称吧。店里堆满各色春节期间售卖的糖、酒、副食,如果不是烟花爆竹专门管理,往年的门口会摆上红色的各类鞭炮。还是小时候看到过用麻布口袋散装的白糖,现在看那里堆的几大口袋,想起以前在高原上陪爸爸去买散盐也是这样称。
十斤白糖,真是很意外的收入,看阿姨已经把那塑料口袋撑得涨了起来,赶紧问:“可以只要2斤,然后补8斤的东西或者换成差价。”翻名单的叔叔拒绝了我的建议。真是不明白,发那么多白糖做什么,吃也吃不完,整个春节不可能吃白糖吧,再说我不吃甜食呢,同事签上他的名字回答我:“拿去卖或者送人好了。”
提上十斤白糖走了几步换了两次手,不是买了蛋糕吗,给蛋糕店换该成吧,老板的微笑拒绝了我的交换。女儿提着蛋糕,我拿着意外收获的白糖回家,在楼下母亲和她一帮聊友看我提出一包白白的东西问:你买的什么?
白糖,十斤,送人,吃,随便你。母亲不解问我:你买那么多白糖,能吃完?发的,不要钱,真不知道怎么用。母亲的脸上突然挂满笑容,看得出她很满足很开心:你终于也可以领回单位的东西。她的话让我一阵辛酸,这些年的高不成低不就,几次下岗真把他们折腾得够呛,终于考了一个工作,他们经历几次打击以后的喜悦让我看透自己的无能。
在内心有不甘心,可又能怎样呢,这个工作是父母用心期盼,妈妈天天烧香,甚至……他们开心满足就好,能让父母满意,不为我担心,也是我仅能提供的孝顺了。回家把白糖放在厨房,默默坐在电脑前,不知道该想什么,或许什么都不应该想,有比没有好。楼下的几个公务员在为今年只发了几千元的年终奖发牢骚,在路上算过,所有的职工白糖在1400元左右,看到几个同事快乐满足的笑脸,幸福的内涵原来是不同的。
爸爸在厨房煮晚饭看见那堆白糖,惊诈地吼:买这么多白糖搞啥子?不想回答,他也没再问。夜里爸爸再次问刚收台球回家的妈妈:买那么多白糖吃得完吗?妈妈的回答带有自豪的口味:是她发的,一下发了十斤。爸爸哈哈笑了几声,从他的笑声感受到他是那样满足和快乐,比他涨工资还开心。xx终于有单位管了,不管多少,起码她有一碗饭吃。爸爸说我的名字,旁边的姨妈和姨夫也开心的附和:是啊、是啊,以后你们就少担心了。
在房里听他们在客厅开心谈论,不知该怎样去表达内心的情感,不觉叹息几次。十斤白糖在父母眼里是我被承认,有工作的证明,这些东西在他们心底到底压了多久,压得多重!这些年我的存在、我的失意给了他们多少烦恼和痛苦……
原本是无所谓这些的,经历了许多不是我年龄的经历,一度理解为生命的馈赠坦然接受,即使夜间失眠也不会在父母面前露出抱怨或者不快,只是想他们可以快乐。而父母的担忧经常在不经意的瞬间隐现,尤其父亲会经常看着我发呆,失业这几年,我不敢对视父亲的眼睛,那里是怎样的一种心痛和担忧!偶尔碰撞,我会快速低下头走开,任泪水泛滥成灾。
直到再次上班,父亲的眼神才敢再看,他是那样的满足,那种担忧终于褪尽颜色。这个春节一定会很快乐、很开心,因为有‘十斤白糖’。那是对父母最大的安慰吧,可怜的父母心,痛彻我的心扉。
十斤白糖,即使只有一斤,那甜蜜不是白糖能达到的,因为父母是那样的满足、快乐!我应该开心起来,复杂的心情写完这篇文字,默默站起,窗外:树在风中舞蹈,是否它也盼望过一个快乐的新年!
本文已被编辑[曼倩]于2007-2-13 15:36:47修改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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