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老拐要结婚了!
这个消息不亚于在这个贫穷落后的村子扔下了一枚重型的炸弹。
知道了这个消息的婆娘们,又将满嘴的唾沫星子吐遍了拉磨屯的每一个角落。山屯的人们在摇头叹息之余,眼里又溢满了惊奇和诧异,仿佛刘老拐这一辈子就不应该结婚似的。
拉磨屯是黑旮旯乡最偏远也是最贫穷的一个村子。在西部半山腰一块算是比较平整的地方,散落着几十户人家,屯子的地形就象是一个大大的磨盘,所以就叫拉磨屯。没有人去考证从何年代开始叫这个名字,村子的名字虽然不是很好听,既然是祖辈传下来的也就一直沿袭至今。自从叫了这个不雅名子后,刘老拐的一生就和驴有了解不开地恩怨。
刘老拐是最贫困的黑旮旯乡最贫困的拉磨屯里最贫困的一户。
刘老拐的命不好,五岁那年,爹赶着驴去三十里路外的青山乡,去卖自家地里刨出来的红薯,回来的路上,由于驴受到了惊吓,连人带车加上驴全都滚到了山下。
六岁那年,跟他娘拉磨又被驴把他踩在了蹄下,好歹捡回一条小命,可是那条腿从此落下了残疾。母子相依为命度过了一春又一春。
在一个严寒的冬天,听信江湖郎中的母亲去山里采药给刘老拐治腿,因天黑加上下雨路滑,不小心跌落悬崖追随父亲去了。
那一年刘老拐十四岁。
自相依为命的母亲去世以后,刘老拐开始了讨百家饭的生活,东家西家吃了十几年,也没吃出个人样来。三十几的人了到今也没混上个屋子,一直住在以前村里养驴的棚里。就这样的人还能娶上媳妇?也难怪人家不相信。但是不信归不信,刘老拐的婚事还是要举办的。
婚事举办的那天,村里的婆娘们看到新娘子一个劲的啧啧嘴,年龄十八,长的那个水灵劲别提了······真俊!惹得些到今都没讨上媳妇的后生们眼珠子都要鼓了出来,冒着阴森森的绿光。
酒席还没开始,婆娘们就知道了这个俊丫头是刘老拐从山的那边买来的。名字叫山花,高中还没毕业,为了给瘫在炕上的父亲为了治病,母亲以两千块钱的价码把她交给了刘老拐。
在那样一个贫穷落后的村子,谁也不管买卖妇女犯不犯法,只知道能有老婆搂着睡觉,老婆能生孩子传宗接代就行。也不能怨他们愚昧和无知,从未走出大山的人们,思想就像身后的山一样根深蒂固。再说那么偏远的地方,有谁还去管这些多余的闲事?那些乡里的干部们,有到这里的时间,还不如找个酒馆撮一顿呢!
结婚的兴奋加上酒精的刺激,让刘老拐的脸上像是被打了一棍子的驴,又红又长。腿在酒精的麻醉下,愈加显得瘸了。
是啊,能不醉吗?活了三十几年,除了自己养的那头母驴与自己保持最近的距离,还没有与别的雌性动物有过亲密接触。虽然借了两千块钱买来的,但到手的女人,就是自己的老婆,能给自己传宗接代也就够了。刘老拐这样认为,村子里的人们也这样认为。
没等客人全部散去,刘老拐趁着酒性就要拉新娘子入洞房。
以驴棚作为的新房内,从四面透进来的风摇曳着微弱的烛光。那一盘用碎瓦和泥土垒砌的炕,算是刘老拐一生的家当了。
刘老拐急不可待,就要拉着山花往炕上拽。
早已泪流满面的山花“扑通”跪在了刘老拐的面前:“你放过我吧,今生今世我会感恩你的大恩大德,你如果有女儿的话,也快要和我的年龄差不多了,我求求你了。”
望着涕泪满脸的山花,刘老拐把她从地上扶了起来,卷了一根旱烟点火抽着。
“我还小,我还要上学,难道在这个驴棚里我将要和你度过我的一生吗?”山花继续哭着说。
“可你是我花钱买来的啊?”刘老拐傻了。
“给俺爹看病的钱,俺会还你的,你就让俺走吧!”
“俺在学校读书很好,自打俺爹病了以后,家里就没钱让俺念书了,为了给俺爹看病还借了一屁股的债,俺欠你的钱等以后俺会还你的。”
刘老拐望着眼前苦命的孩子,满脸的无奈。
旱烟一根一根卷起,火又把烟一根一根点着。棚子里烟雾缭绕,刘老怪的心被那些升腾的烟雾熏燎着。穿过浓浓地烟雾,刘老拐想起了很多,想起了自己的爹,想起了自己的娘,想起了自己的命运······
第二天,早起的人们不见了刘老拐和山花,同时不见了的还有那一头和刘老拐相依为命的毛驴。人们猜测纷纷,说什么的都有。刘老拐就好像从拉磨屯蒸发了一样,消失了。那些借钱给刘老拐的人哭天骂地,从刘老拐的上八辈骂到了下八代。
刘老拐的失踪只是人们暂时在茶余饭后议论的话题,就像是吃完饭的人打打牙祭,喝多水的人要尿泡尿一样,曾经被唾沫淹没过一阵子的山村,慢慢又随着时间的推移恢复了以往的平静。
十几年过后,善良的山村人们渐渐淡忘了以前,山村又归于了平静地时候。拉磨屯意外的收到了一张汇款单,汇款单上密密麻麻地写满了借钱人的名字。汇款单上没有地址,也没有署名。人们又记起了刘老拐的时候,拉磨屯来了一辆小汽车。从车上下来一个戴眼镜的年轻少妇,一个中年人,少妇手里领了一个五六岁的孩子,孩子哭喊着要爷爷。中年人怀里抱着一个黑色的匣子,三人满脸的伤痛,向刘老拐曾住过的棚子走去。人们看见了在黑匣子上有一张照片是刘老拐。
第二天,人们在屯子西边的墓地里,看到了一座新起的坟茔。
坟头上一座又高又大的碑。碑上刻着:父,刘老拐之墓。女:山花。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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