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阳光穿过溥雾,跨过洁净的玻璃窗,懒懒散散地在屋子里游走。
线儿出神地望着穿衣镜里那个女人,高挑匀称的身材,秀气的脸庞,高雅的气质,虽已过了不惑之年,却依然洋溢着迷人的气息和光彩。忽然,女人嘴角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苦笑,线儿自言自语:“你就是线儿吗?你还是线儿吗?”
“唉——”线儿长长地叹了一声,转身提起手提包出了门。
线儿来到 “玫瑰佳人”美容院,那挂在美容院门前的广告牌特别醒目:“做一个水灵灵的 鲜活的玫瑰佳人 改写遗憾人生 从此眉开眼笑”这是线儿为自己这个美容院想了几晚上的广告语。她和往常一样,久久地默视了一会。
“线儿,你来了,你男人刚才来了又走了。” 隔壁服装店的女老板说。
线儿转过头,朝她木然地“哦”了一声。
“他来干什么?昨天一天都看不到他的影子。”线儿进屋后,边整理美容床边自言自语。
一个多月前的一个晚上,请的两个店员都下班回家了,在线儿正要关门时,一个中年男子来店里洗面,线儿照惯例给男子做按摩,谁知这个新顾客的手很不安分,在线儿的臀部极不规矩地抓了一把,线儿当时惊闪在一旁,颤声说:“别这样!请您放尊重一点!”男子见线儿像吓坏的羊糕,更是得意,眼睛冒着绿光,拉住线儿的玉手一扯,线儿不防,顺势倒在了他的身上。
正在此时,一个男人冲了进来,挥着拳头对准线儿和男子就是一顿狠锤。男子从美容床上跳下,揉着被打青的脸一阵风似地逃了。线儿蹲在地上,双手捂着脸,不停地抽泣。
“你为什么要打我?呜呜呜……是他耍流氓,是他不是人!呜呜呜……”
“你还有意思说呀?啊?你倒在他怀里不喊不叫的,要是我不来,鬼知道你们要干什么?!”来接线儿回家的男人铁青着脸站在美容床的旁边,握着颤抖的拳头呼哧呼哧地喘气。
“是他不是人,是他不是人……”线儿连惊带吓,又羞又恼,现在也不清楚自己要说些啥。
“我看你也不是个好东西!”男人摔下这句话气乎乎地走了,留下线儿一个劲地哭。
从此,不会抽烟喝酒的男人开始猛抽猛喝,喝醉了,他那双从不打人的手会像冰雹一样重重地落在线儿身上,打累了,就坐在一旁埋头抽烟。线儿在烟雾里摸着累累伤痕默然无语,她知道,过多的解释只能换来他过多的拳头。男人的烟头深深地烫伤了线儿的心,也把她的眼睛熏成了两口枯井。
“你这样不信任我,我也无话可说,我们离婚吧!”在那个无星无月的晚上,线儿终于说出了心里憋了很久的这句话,她如释重负,长长地嘘了一口气。
“想离?没门!”男人坚定的话重重地砸向线儿,线儿眼里闪过一线光,暗暗的,淡淡的。
线儿望着明显憔悴了的男人,沉默了一会,说:“离吧,我什么也不要,因我想要的信任你也没有给过我,还是离了的好!”
男人楞怔间,双手抖个不停:“你想离?想要我成全你?哼!我没那么伟大!”
男人丢下这句话出了门,不知上哪儿去了,一晚上也没有回来。
线儿整理完美容床,身心疲惫地坐在凳子上,“不管他这么早来干什么,反正这个婚是离定了!”线儿在心里暗暗下决心。
刚这样想着,男人就跨进了门,“今天老子休息,就守在这儿,看那个龟儿子还来不来!”
这话把线儿的耳朵剌得钻心般地痛,两条柳眉似乎要皱到一块儿去。线儿的脸上写满鄙夷:“你要在这儿随你的便,等会店员来了,我们去把手续办了吧。”
“什么?你还想着离?你是不是被那个龟儿子把你的魂给钩跑了哟?”
这挑衅性的话让线儿全身不由地颤栗起来:“你……你……你说话要注意一点!”
“嗬!我注意得很!你这个不要脸的,背着我干那钩当……”男人越说越来劲,说着说着拳头朝线儿挥动起来。线儿边躲边说:“你今天就是打死我,我也是清白的!”
男人一听,锤下的双手更是带劲。
“喂,你们在干什么!打什么打?!”邻店的人听到异样的声音跑了过来。
男人住了手,线儿捂着两手伤痕,泪水把胸前那朵鲜红的玫瑰花浇灌得水灵灵的。男人兴起,跳起脚,歇斯底里地吼叫:“你这个b*子!你不要脸,我还要脸呢,……。”后面的话不堪入耳。
线儿的脸一会儿红,一会儿青,一会儿白,整个人像置身于一个冰窟窿里颤抖个不停。突然,她一转身,望着门口的广告牌大笑起来,笑声引得行人驻足观望,也让男人的嘴久久地张着半天合不拢。
线儿扯下那块写着诗意的广告纸,丢下一连串的让人心悚的笑声,飞也似地往大街上跑去,摔下了身后无数双惊诧的眼睛。
良久,不知谁在说:“线儿疯了!她真的疯了!”
线儿拿着广告纸漫无目地地四处游走,边走边笑。
她走到一条大河边,望着清澈的河水里自己的倒影发楞。忽然她把手中的广告纸撕扯起来,然后往空中一抛,纸片如翻飞的鸟儿从空中飞下。
“嘻嘻,看你往哪儿跑,我要抓住你!嘻嘻……”线儿边笑边向前跑去,“扑通”一声,线儿跌进了河里,河面留下一圈圈的水波纹像一个个句号一样画着。
“啊!有人掉河里啦!救命啊!”喊叫声顿时引起一阵骚乱。
当男人赶来时,只看到了飞在岸边柳树上的一张写有“遗憾人生”的残缺不全的纸。
本文已被编辑[晴茜绮梦]于2007-2-12 13:13:03修改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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