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醇四月
吃了个省城有名的白糖蒸馍,服了中药丸子西药片,收拾好换洗衣物洗漱用品,见荣已把两只装满敷药、熏洗药、中药丸子、西药片的纸箱和产地重庆的治疗仪dtp(一种紫外线治疗仪,用于骨质增生、风湿、类风湿、术后伤口吸水以及骨折后的辅助治疗,分台式和落地式,这盏荣买于会展中心打折后300元钱的dtp,是台式的)抱去放在了绿色的出租车上,便辞了妯娌去昭觉寺车站,回剑阁县城别了45天的家。
在候车室枯坐了四十多分钟,去餐厅吃了碗没放辣子味精的杂酱面,上了没有vcd没有空调的大客车,十分钟后检票员检票签了字即令发车。喀喀直响的车缓缓地驶出车站,狂喘着爬上青龙立交桥,不到五分钟就上了高速路,省城,越来越远地被抛在了身后。
把右腿支垫在疼得厉害的左腿下,揉捏腿股处,侧头向广袤的原野。
麦苗油菜相拥的荷塘里,晶莹剔透的露珠在嫩绿的荷叶上跳着精灵舞。麦田里扯杂草的人,被晨风麦苗爱抚亲吻着,小曲欢快。迈着八字步,咬着绿竹烟斗须发皆白,穿黑色上衣蓝色裤子黄胶鞋的老人,牵着膘肥体壮的大黄牛,在曲溪边的田埂上缓缓地走着。身后的大黄牛,摇耳甩尾瞪着铜铃大眼涎水如丝,斜觑着婆娑的麦苗,踩着老主人的脚印,懒懒地走着。不远处,走来位脚步蹒跚高高瘦瘦,穿灰的而衣裤黑布鞋戴花袖套的太婆,如银短发携熏风漫舞。她左臂挎着半新的篾篮子,右手拿着小铲子,慢慢地挪着三寸金莲。那小篮子里装着啥呢,醉得太婆的脸成了花。近了,呀,是半篮子鲜嫩的折耳根。哦,是了,正是采食折耳根的时候,昨日我和荣在饭店还吃过呢。
车外的美景一幅幅地过去,又一幅幅地迎面扑来,看得我眼花缭乱。多情的风把麦穗泥土的清香送进车来,使人昏昏欲睡。被醉人的芳香浸润着,我闭上了昨夜不曾合的眼,很快便睡着了。
“芳,腿疼的厉害吗?”
荣的一声柔问,打破了我与母亲故乡相聚的梦。睁开眼,车已过了梓潼,上了剑阁境内满是补丁的盘山油路。
车外的天,比清晨矮了许多。
沿路奔跑的小叶白杨在风中扬臂歌唱,地里的麦子在跳迪斯科;套种在麦地里的春玉米有尺多高了,青翠欲滴的叶子携风共舞;山坡下,秧田里半半尺长的秧苗把香气浸肤的秋天思念;地埂田塍上的桑树在氤氲中宣泄着对蚕的思念;房舍身周的核桃树,樱桃树,桃树,李树,杏树,梨树们歌唱着春,向往着夏,思念着秋;不远处的池塘里,鸭子们歌唱着,嬉戏着,欢快的歌笑声直上云霄,逗得云猫儿云狗儿狂蹈;池塘坡上坐着位花甲老人,笑吟吟地看着鸭子,如看着儿孙,一脸的慈祥;拄着锄把体格健壮的穿夹克牛仔裤蓝胶鞋青年,看着畦埂上玩泥巴的小儿,整齐的牙闪着健康的光;十多米远的土屋街上,穿灰色男式西装黑筒裤的少妇,笑看着青石坝里叽叽喳喳的小鸡,怀里的小黑猫细声细气地叫着。
看着窗外飞过的田园美景,我在何氏骨科医院病床上困了一月多的心,轻松了许多,紧蹙的眉也舒服展开来,久违的笑在唇边齿间漾起,泪在心头眼角润浸。
扭头看了看九号座上熟睡的荣,揉着高声呻吟的残腿,又把心眼投向窗外的山林田野涧溪塘堰村头陌上,饱啖香醇的四月夏景。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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