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访疑团

沐浴着可爱的月光，我真不舍得回宿舍去睡觉，辜负了良辰美景，但已经零点了，不能耽误明天上课，月光可以明晚再看，大学之夜的哪一个夜晚不迷人呢。

刚进宿舍楼道，班级几个女生就神色慌张地迎上来，拉我到无人能听到我们说话的楼梯口，领头的女班委非常紧张地说：“出事了，找你好几次，你们宿舍都说没看见你，把我们急死了，以为你也失踪了。”

我对这些女生说，“我在图书馆啊，咱班书记跟我一起呆到闭馆才出来，他回宿舍，我在校园里赏月了。你们说的‘也’字是什么意思，难道说有人失踪了，是谁？”

“你说还能有谁？，不会看？”我看到她们都是同一个宿舍的，来一半，没来一半，知道是她们宿舍的人，就说：“这有什么大惊小怪的，我不也刚回来吗，一会儿也就回来了。”

“你说的轻巧，她从来没有这么晚回来，每天都是不到九点就回宿舍的，你说会不会出事，急死人了！”

正说着，男生另一个班委从黑洞洞的宿舍出来，看样子也是一直没睡，开口就问：“还没回来？”

女生冲他说道：“你看人都失踪了，跟他说，他倒跟个没事儿人似的，说一会儿就回来了。”

男班委说：“都这么大的人了，应该不会出什么事吧，尤其还是两个人在一起，应该没事的。”语气也是含糊，不太有信心，也是说给我听的。

女班委口舌有些尖刻：“就是两个人才可能出事呢，运涛，事儿我可跟你说了，我们不管了，回去睡觉了！”几个强打精神的女生果然就走了。

我说：“到底什么事，你们说什么了，什么也没说啊！”她们扔了半截话就走了，果真是什么都不管了。

男班委有些忧心忡忡，问我：“你说不会出事吧？”

我说：“你们什么也不告诉我，我哪儿知道会不会出事。”

他既想保守本宿舍的秘密不直接告诉我，又有些怕真的出事担不起责任，最终却说：“你只需说会不会出事吧？你要说不出事，我马上回去睡觉，你要说可能出事，我现在就去找。”

“那就睡觉吧，该出事你也阻止不了，不出事你不就是杞人忧天嘛！”我也不想深究。

“可是你说的不出事啊！”他就是想要我的亲口承诺，“你”字加了重音。

我就给他承诺，“不会出事，我说的，回去睡吧！”我也把“我”字加重。

他们都塌实睡觉了，我其实还是没弄清楚发生了什么事，虽然猜到有一种可能性，但没有去求证。因为我相信自己的同学不会出事的，尤其两个人更应该不出事。

（二）事情原委

第二天早上，那位男班委找我一起去打饭，低声说：“我今天早晨起来，看他不知什么时候回来的，正睡着呢，你说的对，好象没有出事。”

我问：“你说的谁呀？”

“你不已经知道了么。”他跑到另一个窗口去打饭，真的不想再说，我也不能饶舌去追问，他会认为我是装糊涂，认为我婆婆妈妈，所以我就若无其事吃自己的饭，不再去想。

从到教室之后，我就发现班里最白净最可爱最靓丽的那位女生不时有意无意用眼睛向我这里瞟过来，我也用关注的眼神回应她的眼神，能以眼神与美女对视，也是很受用的事情。

同时，班里最帅气的男生，也是校运动队的队员，也用无奈的甚至带些少许怨恨的目光在课堂上看我几眼，但却躲避着我回应的目光。

四节课上完，我正准备下楼，靓丽的女生叫住了我，与她一个宿舍的女班委本来都是同她一起搭伴的，这次靓女没让她等，女班委杏眼含嗔，瞪了我一眼，没说什么就匆匆走了，但表情明显有一些妒忌。

靓女观察着我的神情，不知如何开口，我则欣赏地看着她俏丽的一张脸，也没说话。终于看得她不好意思地笑了，辩解说他与那位帅哥只是认了姐弟，出去谈谈心，谈谈学习方法，真的不是谈恋爱，她们宿舍人今天都没有问她昨晚的事，就是用暧昧的目光看她，闹得她心里有点儿“那个”，我说，你直接解释就行了，告诉我，难道想让我替你解释？她说不是这个意思，只要我相信他们不是干坏事，她就什么都无所谓，也就能解释清楚了，说完，就用美丽的眼睛盯着我表态，我没有表态，也依旧看着她，她有些窘迫地笑了，我真诚地说：“我相信你。”她才高兴地走了。

晚上男班委与帅哥来找我，让我当仲裁，他俩争得互不相让，都认为事实在自己一面。班委说昨天帅哥回来的太晚，害得大家不安，帅哥说他跟刚认的姐姐坐车到十站地之外的地方去，想让姐姐帮他提高学习成绩，又怕同学误会，所以选的地方远一些，其实他们绝不是恋爱，连手都没拉过，并在那里七点多看见了我一个人在散步，跟我打了招呼，一直到零点见我还隐约在远处漫游，所以他们就没急于回来。班委说不可能，记得我六点与他一同进的图书馆，十点半一同出来，零点还一起议论帅哥“失踪”，所以我肯定没去过十站地之外，更不能零点未归。

我说了我昨天的行踪，他俩都不相信，本来是帅哥与靓女的“失踪”事件，结果演变到我成了争论的焦点，我的解释他们都不全信，各执一词，我也无可奈何。

我六点确实去了图书馆，但人太多，我就出来，去校外散步，七点多也到了十站外的地方，然后就回来，到图书馆，恰好人少，十点半从图书馆出来，在校园看夜景，零点回宿舍，与班委见过面。

班委认为我根本没中途出去，是从六点一直呆到闭馆，所以不相信我中途出去过。

帅哥说七点看到我，心里格楞一下子，离学校这么远，终于还是暴露了，没逃出我的活动范围，尴尬地跟我招了招手，然后见我一直向十一站以外方向走，零点多还看见我在那里逛，第二次虽然没招手，但肯定是我，要不然他们就不至于一直规规矩矩的，有时端详对方脸都怕被不知在何时现身的我发现，更不能有任何亲热动作了，所以我当时不可能去图书馆，回宿舍。既然我都没有回校，他俩也就不算回来的晚。

我说七点多到十站外的地方，没留意有人招手，也就根本没发现帅哥与靓女，何况他说呆在暗处，我不可能看到的，至于零点的人，更不是我了，我九点多已经在学校了。

争论无结果而散。

（三）骨牌效应

后来过了很长时间后，女班委、男班委又分别找过我。

女班委对我既有些撒娇，又有些刁蛮，她说已经与班级的一位男生有意思了，可能也得夜间去谈心，不许我晚上再去她要走的路段散步。

我说：“可以，只要告诉我哪里是禁行路，我一定遵守交通规则。”

“我走到哪里，哪里就是禁行路，就是不许你去。”

“我不去，未必别人不去啊，用不用人手一张路线图，广而告之：吾今出行，闲人回避，前方有事，行人绕行。”

“你敢，如果有熟人看见，就是你的安全保卫工作失职。”

“那我这一段时间就不出去了，两耳不闻校外事，教室里读百科书。”

“那也行，如果很晚了，你看他还没回宿舍，你得常去校门口巡视几圈，不能让门卫把我们关大门外进不来。”

“意思是不让我去校外发生与你们可能的偶遇，专候在校门口接应你们‘夫妻双双把家回’，他是你的白马王子，我做你的白马将军？”

“你同意了，那太好了。”她快乐地走了，并不管我实际上还没有答应她呢。

一次，男班委一本严肃地说找我谈谈，我以为是工作上的事，谁知他说；“有一件事，不跟你汇报，憋在心里，不说总不塌实，就告诉你吧：我恋爱了。”

“恭喜啊，是哪位好姑娘？”

他张张嘴，又不说了，“你一猜就能猜出来，咱班的事哪一件也瞒不过你的眼睛，你得替我们保密。”

“密都不知道是啥，我保什么呀！”

他继续说：“我想起当初帅哥的事了，走到哪儿都逃脱不了你的眼睛，总感到你就在某一个能看到我的地方，所以先跟你打招呼，如果我们有什么亲密的举动，你就‘闭眼’。”“闭眼”是当时一个相声或者小品的经典台词，我们经常引用来嘲笑别人的，今天他让我用在他身上，看来也到火候了。

其实我没有偷窥的嗜好，只是精力过剩，睡眠时间少，教室锁门、图书馆闭馆、宿舍熄灯，我实在没有地方逗留，就每晚在校园内外随便走走，可能在某一个地方碰到谈恋爱的同学，他们一旦发现我，做贼心虚，就以为我也发现了他们，所以帅哥说与我打过招呼，女班委要求我停止漫游，男班委让我“闭眼”。

另一个原因，是我有时也发现过一些不是谈恋爱的现象，如跳墙行窃的、打仗斗殴的、窥视女寝的，我总是“路见不平一声吼”，吓跑了他们，由于每晚总是游走，竟给全校的治安带来了整肃的作用，被正式授予“模范治安员”称号。门卫是每晚一大帮人，固定时间固定路线，拿着手电到处晃着照着巡逻。我是一个人，随心所欲地闲庭信步，与门卫从来没有说过话，但也心照不宣，他们都把我当做自己人。学生们被门卫盘问，只要向我求援，我与他们一搭话，门卫不待我说什么，便会给予方便放其一马。谁如果不遵守规定，即使是老师们，门卫也不给面子的，但只要我在场，门卫就诸事不过问，因此我在门卫和师生中都有很高的威望。

他们有时就称呼我“保卫处的”，至于我到校园以外漫游，他们认为我是又被区政府聘为治安员，负责的工作范围更广了。

我从来没有散布过任何学生的秘密，尽管很多人向我打听，我一丝口风也不露，所以大家都知道，一切流言与我无关。那些有秘密的同学，见了我，总是拿又感激又不好意思的眼神看我。

我有个最大的秘密却没有人知道，其实我偏食，患有夜盲症，只能在有光亮的地方走，而谈恋爱的专找黑地方，事实是警觉的他们一定可以发现明处的我，而跟瞎子没什么两样的我却根本看不到暗中的人。很多暗中的秘密我根本不知晓，但白天如果谁拿又感激又不好意思的眼神看我，我就知道他们不打自招，有不为人所知的秘密了。

如今远离了城市，远离了校园，远离了青春，还特别想念那个年代，想念那个我自己的夜，“一灯萤然，万籁无声，此吾人初入宴寂时也；晓梦初醒，群动未起，此吾人初出混沌处也。乘此而一念回光，炯然返照，始知耳目口鼻皆桎梏，而情欲嗜好悉机械也。”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