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秉江成天把自己打扮的像是跟影帝,袖口上贴着雪白的缎子边儿,打着算盘扣的对襟暗花衫,稍稍发了福的肚子把衣服的下摆撑的像是蜻蜓翅膀似的微微扇动着。他爱迈着四方步,有时手里还提着把刀,像走在奥斯卡的红地毯上似的,表情庄重而且凝视着前方。他带着的黑边圆眼镜,在脸上显得有些不着调。这一切让他本来就小巧的五官看起来像个大学生。这是他留给我的第一印象。
我是周秉江的朋友,普通而又不普通的朋友,正是他的讳莫如深让我倍感好奇。不管怎么说,他都是一个有品位和讲究的人。物以类聚,所以我经常去他的刀店喝茶。他在越秀区开了一家刀店,俨然世界名刀展示会。刀店还不足以说明他的品味,他还开了一间拳击馆。以至于从看着他长大的大妈们都想不明白了,挺聪明个孩子,怎么会做这样的生意,能挣着钱吗?
这就叫品味!是拿钱和时间“砸”出来的,和挣钱无关。
周秉江同时是一个著名洋酒品牌的代理律师,年薪六位数以上。我也是因为经济纠葛的案子和他的关系逐渐好起来的。
周秉江是个武侠迷,让他去做个律师,就好比让一个拉小提琴的去管理人力资源部。他满脑子都是驰骋千里,四海为家的神雕侠侣,而他每天要面对的则是世俗的争执,写在纸上的那些无聊案例乏味的让他厌烦。在这一点上,我们有着惊人的相似,说白了是高不成低不就。不过他事业有了起色,黑白两道知名度都很高,自然生意和事业都蒸蒸日上,我呢,还是在混着生活。
周秉江一直就认为自己与众不同。比如上学的时候,他就因为能演杨子荣而让同学羡慕,当上律师,在平庸而现实的生活中,他依然沉浸在刀光剑影的梦幻世界里。我能够成为他的朋友也是因为他的仗义,有种江湖儿女的古道热忱和豪气。认识周秉江的那段时间,我在越秀区做着小本儿生意,每天都要和地痞流氓打交道。周秉江总是一个电话就到,豪爽地一抱拳,一声“幸会”,滋事的小混混总是“一句大水冲了龙王庙”就悻悻地走了。他在整个区里很有面子,车被扣了,或者是无形中得罪了人,他只需一个电话就统统摆平。和他一起桑拿按摩的时候,总有各种各样体面的熟人一个劲儿晃荡在他眼前,喊他周哥。
有一段时间我对他佩服得五体投地。
周秉江经常问我,你知道人要怎么杀才成吗?我说不知道,在电影里看过。周秉江就嘿嘿地笑。周秉江说那都是假的,他握住一把半尺来长的小刀说:“杀人,讲究的是不被人杀,道上混的,讲究捉对儿厮杀而不是下黑手,所以这杀人就必须光明磊落。诺,刀要这样握,反手,刀尖向后,别人就没法空手夺白刃了。”
“你杀过人吗?”
周秉江意味深长地笑,说有些话是不能随便说的,出来混,要低调行事。
望着他的板寸发型,我禁不起跟着热血沸腾。
我想象不出他那么一个文质彬彬的人参与斗殴的时候的样子。有时候半夜睡不着,想到周秉江的时候我又不禁哑然失笑,像他那么一个有身份的人,其实是不用身先士卒的。再说,黑社会现在也集团化公司化了,上街上抢地盘的都是小混混儿,他是永远也用不着动手的。运筹帷幄,决胜千里有时候特别适合他们这种人。
拳击和散打成为热门的休闲,我也开始学着像有钱人一样经常出入他的拳击馆。好像在那么一种氛围里你会不自觉沾染上江湖匪气。出入拳击馆的都是二十至三十之间年轻人,他们身上永远带着张扬、唯我独尊的霸气,像宝马汽车和富康汽车对比一样,单从漆的光泽上连傻子都可以明显看出来。混久了,到后来,我在大街上走路都晃着膀子不可一世。
和周秉江经常来往的人三教九流,很多都是过眼就忘的人物,只剩下一个个名字。一个名字,但无论什么时候提起来,都能让知道那些名字的人肃然起敬。混得时间越长,我对周秉江越好奇。在他的朋友当中,有一个叫老傅的人经常会上周秉江那儿坐一会儿。每次碰到老傅总是在周秉江的刀店,老傅像是一个学者,品着顶级西湖龙井,纸扇放在茶盘上,老傅手里托起一把好刀,拉开刀鞘观赏一番。
“噌”的一声,那闪着寒光的锰钢刀被拔出鞘时发出的清脆金属声,就够让人消魂不已,仿佛世界都在它一闪的寒光里消失了一般,人顿时摒住呼吸,就像走进了一个横空出世的世界,就像是闭上了眼,在无边的寂静中找寻着一段传奇……那声音仿佛还在耳边萦绕着,让人兴奋,让人着迷。
老傅每回都得坐上个把时辰,茶喝得差不多了,起身要走的时候,才会让周秉江把他看上的刀都拿到那张两米来长的原木茶案上,再喝上一杯茶,准备付钱。
看得出来,老傅是个玩家,但是并非行家,也只能算是个刚上道的。不过他像是个玩收藏的料,只要是看上的,从来不犹豫,加上周秉江的推荐,他也没少买去好货。一来二往,两个人混的很熟,周秉江每回进了好东西都会打电话让老傅第一个来看看。
慢慢的我也发现,周秉江的心思有时并不在店里。他的刀店开在豪华的街道上,他偶尔会经常对着一个总是穿着黑色或是灰色长裙的美女出神。灰色长裙的美女是那么神秘,她的一头长发像丝一样光滑又柔顺的披在肩上,她的样子长的高贵大方,却从来都是面无表情的,象谜一样的就从他店门口过去了。那是一个高贵的女人,不着粉黛,生就雍容华贵,仿佛天龙八部中的神仙姐姐,或许是流落到民间的邻国公主。
每次见到她,我都觉得她只是一个幻觉,她那冷冰冰面孔的让人觉得她就是一个影子,一个让人难以置信的影子。偶尔见到她,几天下来都恍若梦中。
凭我的直觉,这两个人之间应该有一段浪漫而凄美的爱情故事。
周秉江现在的老婆是他的小学同学。周秉江离了婚后,心灰意冷的跟她的小学同学结了婚。他叫她小凤,就像她的名字一样,小凤是个不起眼的庸俗女人,安静得象一缕阳光,也因为丈夫的生意习惯独来独往。小凤也没有什么朋友,不爱说话,孤独。和她一起的只是她的一个表妹常常会带着孩子跟她一起去喝茶。
小凤的表妹赵丽华是江西人,才到广州打工时认识了她的老公,也就是小蔡,我的合作伙伴。初来广州,我是给一个香港老板打工,香港广州的两头跑,有时一两个月都呆在香港,有时又小半年呆在广州。这半年来才安定下来,和小蔡合伙做着生意。因为这层关系,我和周秉江的关系亲密许多。
周秉江说,小凤常跟赵丽华开玩笑,小凤觉得周秉江应该叫来无影,赵丽华就说她自己的老公小蔡就该叫去无踪!
是的,小蔡好像一直在掩饰着什么,有什么不开心的事也不对我讲,有时候一出去就是几天,不过我不在乎这些,从生意上来说,他是一个值得合作的伙伴,这就够了。
可是,对于女人来说,她们是无法明白成天神色匆匆的男人们在干着些什么,好像呆在外面就是他们每天必须干的事儿一样。
我和小蔡是不得已地忙,现在做起自己的生意了嘛。周秉江没必要装忙,他是接到案子的时候才会忙一阵子,顶多也就是一两个月,他有的是闲功夫。我和小蔡有时是真的忙,忙的看不见个人影。我们是做进出口的,不忙哪有那么多钱挣。
天正下着小雨,周秉江刚从香港回来,带回来了上次从泰国买回来寄存在香港的那一批刀。他正拆着箱,就赶上两个玩家找他看东西来了。两个玩家前脚进来我就后脚进了屋。因为又一层的亲戚关系,我似乎成了这刀店的半个主人。周秉江砌上了一壶上好的老君眉,绕有幸致,一把一把的跟两个玩家欣赏上了刀。
两个玩家都知道他的刀好,也知道他的上好的刀被一个叫老傅的人收的最多,聊着聊着兴致来了,就提起老傅,他们都想见见老傅,算是以刀会友吧,想让周秉江约一约。周秉江也正在兴头上,又有一壶好茶,多叫上个朋友,岂不更是人生一惬意事?
他兴致挺高的即刻打电话给老傅,可是,老傅的电话却意外的关机了。
“关机了。”
两个玩家一个劲的嘲笑他不够朋友,觉得他是有意不想引见。我帮着周秉江解释,几
个人一边说笑一边低着头看着刀,一个穿着一身牛仔衣的女人,悄然无声的出现在了门边
上,她手里抱着一个中黄色贡缎包。
女人头发上淋了雨,额前的几缕湿湿的贴在脸上,衬得她苍白的脸,象一尊白瓷像一样,面无表情的立在那儿。
周秉江楞了,张着嘴,愣愣的,像是僵住一样,坐在那儿的两个玩家和我也半天都傻坐在那儿。
“这是老傅最喜欢的一把刀,他一直挂在家里的刀架上。他走了,我还是还给你,做个纪念吧。”女人轻盈的进门,在茶案上放下了那个贡缎包儿,转身冲我们点点头,飞走了一样,消失了。
周秉江还没来的及反应过来,那个送刀的女人就又不见了。我懊悔极了。那就是我心里日思夜想的神秘美人,那个有着踏雪无痕般的身姿的美人。面对她的致意我都没来的及跟她微笑一下,实在有失君子风度。
美人悄然而去。
周秉江摘了他的黑边小圆眼镜,揉完眼睛擦眼镜,我的心还在“扑腾”、“扑腾”的跳着,仿佛是灵魂出了鞘一般,找不着北。
坐在他边上的两个玩家,都俩眼直勾勾的盯着那个贡缎包,紧张的连大气都不敢出。
周秉江的心简直就要跳到嗓子眼上来了。我比他们更急,迫不及待地用目光透视贡锻下面的刀。他一点一点的打开那块包着刀的贡缎,里面露出了一截浅褐色的木头,他的手开始不由自主的有点颤抖。
里面是把柳叶刀!
这是一把看起来很平常的刀,但是,它是用上好的楠木做的刀鞘,而且做刀的人有意没有给它做任何装饰,整个刀只有一点向内弯曲着的弧度,像是一条柳枝随风飘起时的婀娜形状。如果摆在一个不起眼的地方,没有人会知道它是个什么东西,可能会以为它是谁随手扔在那儿的一截没用的木头。
刀身散发着一种炫目的淡蓝色光芒,晃动刀身,有一种慑魄的寒光从上到下再从下到上地游弋。刀身中间有一条淡淡的若有若无的血槽,像柳叶的叶脉,不同的是一个是凹进去一个是凸出来。
手指轻压刀仞,有一种锋利的感觉透过肌肤,使人小心翼翼。
“这就是江湖上最名贵的刀了。它比起那些有着豪华的装饰的刀还要出名,还要贵。”周秉江说,我望着朴素简约而无限内敛的刀,有些不可思议。两个玩家,表情肃穆的欣赏着这把宝刀,激动的两眼放光。
周秉江仿佛突然想起了什么:“你们记得刚才她都说什么了吗?”
周秉江着急的问。
“没说什么呀!不是放下刀就走了吗!”一个玩家说。
“我就记得她说这是老傅的刀。”另一个说。
“对。是这么说的。”
“那你们怎么不问问她,老傅去哪儿了?”周秉江突然着急的说。
“人家是找你的。”一个玩家说,另一个随声附和。老傅走了,我疑惑地抬起头,望着周秉江说:“老傅能上哪儿去呢?”
周秉江垂下了头,看着那把刀,想哭的心都有了。突然,周秉江抬起头,惊讶的望着两个玩家说:“这是老傅的刀,可是那个女人是谁呀?老傅走了?去哪儿了?”周秉江不止是问他们,也像是在问自己。我想象着那个女人,看着周秉江紧张的两个胳膊抱在了一起,低下头在地上巡视。屋里鸦雀无声,两个玩家也顺着周秉江的目光往地上看去,什么也没看到。
周秉江神色慌张的站了起来:“老傅出事儿了!”两个玩家倒是还挺镇定的,一个问:“你怎么会觉得老傅出事儿了?”
“预感!强烈的预感。你们想一下,那个女人为什么送来了老傅的刀?怎么就那么巧,老傅偏偏今天电话就关了机?”周秉江说着,往门边挪了挪,小心的把屋里屋外的地面都看了一个遍,一脸凝重的坐到了他的座位上:“那个女人穿的是一双耐克,从她平时的穿着跟今天的打扮来看,一定是有问题!我刚才怎么没反应过来呢!”
两个玩家相互看了一眼,一个说:“那她是谁呢?”
周秉江一时无语。
我的眼皮也跳动起来。
等两个玩家走了,周秉江收拾完了新货,关着店门对我说,跟我回家吃饭吧。我跟着周秉江回到他家。周秉江的家安在阳光花园,是一套二百平面的别墅。周秉江家里没人,小风不知道干什么去了,除了他的短毛猎狗懒懒的横在沙发上睡着,屋里静的吓人。
外面正下着的雨,听着就像是正打在房间里一样清晰。
周秉江不知道小凤上哪儿了,沏了两杯普尔茶,还是聊江湖。直到天完全黑了,小保
姆才从外面买菜回来做饭。
“周先生,凤小姐说她不回来吃饭,还说晚一点回来。”小保姆提着菜篮子说着就要进厨房。
“她没说上哪儿去吗?”
“没说。赵小姐带着一个长头发的小姐来了,好像挺着急的,那会儿雨下的挺大,她们连茶都没喝就一起走了。”
我脑海里马上就又浮现出了送刀的踏雪无痕般的仙女,反复的琢磨着她到店里时的情景。她还是那么冷若冰霜面无表情的,好像一阵风般就消失了。难道是她跟赵丽华找小凤一起出去的?我心里想着,不敢去追问小保姆。如果小保姆证实来过他家的是那个女人,我的心会更乱,如果不是,我会挺失望。
还不如就让它模糊着,反正也不是那么重要。
酒喝了少许,吃过饭,我就回去了。孤家寡人一个,我简单地洗澡休息。那一夜,周秉江睡的很晚。据他说,半夜里他听到屋里有说话声,他睁大了眼睛,缩在被子里听着。那声音像是从隔壁的房间里传来的,一会儿又没了。又听了听,又像是哭声。搬到阳光花园来,一个人住,周秉江说他有点害怕,当时往身边摸了摸,小凤还没有回来。他就打开了床头柜上的台灯,拿起手表看了一眼,已经三点多了,他睡不着了,浑身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他就这么直直的望着墙,竖着耳朵听着外面的动静,过了很长时间才模模糊糊的睡着了。
第二天,周秉江很晚才醒过来。等他到了客厅,发现除了小保姆还坐着小凤跟赵丽华。
“怎么了这是,昨天打了通宵麻将吧,各个脸色都这么苍白的。”
周秉江试探着说。
小保姆知趣的站起身走了。
“小蔡出事儿了。”赵丽华愁眉苦脸的说。
“哦。想办法把他弄出来不就行了。”周秉江说。
“没那么简单。”小凤压低了声音说。
“他跑了,可能这辈子都不能再回来了。”赵丽华捂着脸哭上了。
“什么大不了的事儿啊!是不是外面有女人了?”周秉江故意开玩笑说。
小凤在旁边瞪了丈夫一眼:“生意上出了事儿,他们老大已经跑了。怕公安查,昨天马仔们也都跑了。”
“跑?为什么要跑啊!”
小凤没回答。她站起身,走到厨房,支走小保姆去买菜,才回到座位上喝了口茶说:
“我们就等着跟你商量呢。丽华现在该怎么办?”
“我都听糊涂了,有那么严重吗?”周秉江给赵丽华倒茶:“别急,慢慢说,我看看还有没有可能找出点机会。”
“别拿你的律师牌子当万能药了!直接跟你说吧,小蔡的老大是黑社会,昨天顶头的老板让人暗害了,大当家的都跑了,小蔡的老大听到风声,马上叫他们能走就即刻走。”
“他们不是也做进出口吗?”
“卖白粉的也说自己的是做生意的!不然说什么?”小凤说。
“帮我想想,我怕该怎么办吧。连梅兰都跑了,我怕晚了就来不及了。”赵丽华说完又“呜呜”哭开了。
黑社会,周秉江说,他一听到“黑社会”这三个字脑袋里就嗡嗡的响个不停,就象头顶上是他上大学时教室里的那架老旧的破风扇,正转动着马达,吵的他心神不定一样。他每回都是在那架吵的人头疼的破风扇下,像受难一般熬过一次次的考试的。他一时也有点懵了。
“梅兰是谁呀?”我问,周秉江说他当时也是这么问的,拿出做律师了解案情的习惯,仔细的追问起线索。小凤告诉他说是他们老大的女朋友。她知道的事儿多,昨天赵丽华和小凤送她走的时候,梅兰倒是安慰赵丽华说没事的,让她安心过日子,不会有什么事儿呢。说是这么说,等有事儿的时候可怎么办呀!”
周秉江坐在那儿,一声不吭的坐了一阵子,站起身,带着他的短刀。
等我原本知道这些事情的时候,发现生意上周转的现款都被小蔡给提走了。涌上的第一个念头就是想杀人。
我该怎么杀了他?
我问周秉江。周秉江说你能杀得了他吗?你能找到他吗?我颓废地坐下来,双手捂住脸哭泣:“江哥,那是我辛辛苦苦挣的钱,我该怎么办?”
过了中午周秉江才拉着我去开店,他开着门,就从玻璃门下看到了塞在门缝里的报纸,头版的一角有一副照片,上边的大字标题写着——梅花庄庄主暴死街头。
我只看了标题就激动的热血沸腾的,忘记钱的事,感觉自己就像看见了真实版的《无间道》一样,兴奋的手都有点颤了。周秉江开了门,拿起报纸仔细看了头版角上的照片,我凑过头去,顿时就目瞪口呆,觉得周身的血液都凝固住了,象是被人突然从背后劈了一刀似的,凉气从断裂开的脊背缝隙钻了进来——天哪!这不是老傅吗?!
报道称,梅花庄庄主,近年来一直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人物,他操控着东南亚一带最大的地下赌博市场,近年涉足白粉生意。他仿佛一直是个传说中的人物,没有任何人知道他是谁,也没人知道他是否真的存在。昨日,据目击者称,下午两点左右,死者从建设大马路的一间酒楼里出来,正要上车,突然倒地暴毙。后面的一辆车又从侧面冲上去,狠狠的撞向了他和他的车,司机头部受伤,被拉出车外,四五个手持铁棒的人把他打到在地,当场死亡。警方随即展开了多方调查,确认死者就是警方正在查找的梅花庄庄主,怀疑是内讧引起的这场有预谋的凶杀……
周秉江看着报纸,透过灰白的新闻纸,我临其境般的复原着当时的场景,不寒而栗。
天下着小雨,建设大马路的一间酒楼门口,老傅从酒楼里出来了,带着他的黑色宽边墨镜。不远处的街角上,和边上的店铺里正有人探出头来四处张望。老傅嘴角上露出了笑意,他回过头来,刚朝停在路边上的车挥了一下手,就如一团棉花一样倒在地上了。就是那么
一个瞬间,老傅手里的报纸,在他瘫倒在地的时候散落一地。
老傅既然是从酒楼里出来时出的事儿,就肯定是别人早有预谋的对他下的手。对方也一定是个行家,如果报纸上报道的真实的话,那么老傅一定是中了毒,而想杀他的人是算好了时间的,在他中了毒之后,安排人去撞他的车,让他死在车上,而又查不出死亡的真正原因。高啊!这不是一般的高手能做的到的,而且也不是普通的人能做的成的。只可惜晚了一步,老傅还没来的及上车,就倒下了。
周秉江和我分析着,我发现他和我一样身上出了一身冷汗。
老傅是梅花庄的庄主?!这简直太可怕了。谁不知道梅花庄是黑社会操纵的,以前是做走私起的家,之后表面上做正行生意,暗地里经营赌博,卖假护照以及做偷渡的蛇头。老傅竟然是庄主!这可能吗?老傅说话都慢条斯理的,笑的特温柔,连看人的眼神都象个女人,怎么会是庄主,老大呢?!就算有人怀疑周秉江有黑社会背景还情有可原,他还真有那么几分象,比如说他开着个刀店,比如说他开着个拳击馆,还比如他名义上是律师,实际上基本就是不务正业!
我望着周秉江,觉得事情越想越觉得觉得不像是真事儿,就象是电视剧里头的情节。周秉江这么张狂都不会被人怀疑,而那么温文尔雅的老傅,竟然真是黑社会老大!
老傅太神秘了!既然是梅花庄的老大,怎么又会暴死街头呢?又是谁想杀他?周秉江喝了口茶,盯着手上的那个茶杯,心神不宁的琢磨着。而我呢,只想杀人,逮住小蔡用刀子一刀捅进去,白刀子进红刀子出,我管他什么黑社会不黑社会的,二十万,我辛辛苦苦挣了五年的钱啊,亏我对你他的小蔡那么放心,这狗娘养的!
门“哐当”一声开了。两个玩家匆匆忙忙的进了门,往手工藤椅上猛的一坐,藤椅被他们健硕的身体压得直响。
“江哥,家里有点事儿,我们得出去待一阵子,这个又带不走,还是放你这儿保险,所以我们就拿过来了,先保存在你这里。”一个玩家说,另一个一边擦着汗一边点头。
“是什么日子?怎么跟世界末日似的。”周秉江伸手拿过一个玩家放在圆凳上的盒子打开,看着里面的刀,苦笑着说。
“是挺巧的,昨天老傅的刀刚给你送回来,今天我们俩也送来了。”另一个玩家说。
我望着两个玩家,发现他们确实像黑社会。
“不知道的以为这是什么暗号呢!”周秉江说完突然大笑了起来。两个玩家也勉强的笑了。
周秉江从茶案下面拿出早上的报纸,递给一个玩家:“这就是你们昨天要见的老傅。”
两个玩家把头凑到了一块儿,看了有几分钟,突然脸色煞白,他们用着一种要吃人的眼光盯着周秉江:“老周,你到底是谁?”一个玩家问,尽量控制着情绪,但声音听起来还是有点颤。
“怎么了你们?警匪片看多了吧。我又没招你们,怎么看着像是要解决了我似的,别那么吓人。”
“老周,我们没法不紧张。你想想,老傅是谁?梅花庄的庄主,老大!他那么信任你,你打电话他就会出现,你本事也太大了点儿!在这个世界上,能找着梅老大的决不超过五个人,没想到你竟然是第六个。”
“兄弟,你们怎么知道老傅的事儿?这说明你们才不是一般人!我就是个卖刀的,四海之内皆兄弟吗!咱们井水不犯河水,我也不问了,刀暂时放在我这儿,你们快走吧,就当今天咱们谁也没见过谁。”周秉江说。
“老周。你是个聪明人。你也知道,梅老大一死,谁也没安稳觉睡。我们哥俩不要说是老大,就是老大的马仔都没见过。我们只是跟着马仔的马仔的小角色,可是现在顾不了那么多了,人家都跑了我们也不敢在这儿等着,听说这事儿都惊动省厅了。”另一个玩家说。
“老周,我们得走了。我想我们也不用防着你老周,你可能还不知道吧?警察那边正找不着头绪呢。你可千万注意,就光认识老傅这一点,你也别想说的清楚!还有昨天来送刀的美女,我们俩听的清清楚楚的,他送的可是老傅的刀,也就是梅花庄老大的东西,你还想说清楚!”一个玩家给周秉江留下了这么几句话,就冲出了门。
另一个没有走,他坐在藤椅上好像是累了,头低低的,半天都没说一句话。
我恍如隔世般,眼前冒着金星,耳朵里也嗡嗡的一直响,真恨不得赶快躲到一个没人
的地方,仔细的看看自己。我怎么突然觉得自己有点不知道自己是谁了,自己又像是消
失了,又像是刚刚重现。那么,我会受到牵连吗?
目光呆滞的看着刀店里琳琅满目的刀和刀具,望着这些受管制的刀,我才发现,他的店里根本就不存在什么刀,那些都是些豪情万丈的英雄梦想,隐藏在凛凛寒光中,最终也难逃过被追杀被断送的命运,每一把刀鞘里藏着的都是刀光剑影跟你死我活的较量,还有那一场场灰飞烟灭的英雄梦。
周秉江站在那儿欣赏着送来的刀一言不发。
“老周,临走了,兄弟我还有几句话想跟你说——也许你忘了,去年有个女人在家里被人杀了,当时就是从你这个门口抬过去送去的医院,到了那儿她就断气了。当时我就站在人群中,我也看见你在店门口跟边上的人议论着。可是你一定不知道那个女人是谁吧?她就是你老婆同母异父的妹妹,也是我弟媳妇。那个男的冲进我弟弟家的时候,我们俩正在客厅聊天,弟媳妇在房间里,那个男人从包里掏出刀冲进去就朝她砍下去了,等我们反应过来冲过去的时候,他已经冲出我弟弟家了。他就是以前庄主手下的大当家,后来不知道是被谁下了套,吸上了毒,就被梅老大赶走了。他那时的女朋友,也就是后来成了我弟媳妇的那个女人,知道他吸上了毒,又被老大打发了,就卷了他一笔钱跑了。他吸毒很快吸光了手上的钱,还到处欠着人家的债,他就许愿要找着他女朋友,还人家的债。可是一年多了,他连她的影子都没找着。他发誓要找到她,就算拿不回他的钱,也要跟她一块儿去死。他找了她两年,真的让他找到了她的下落。结果,他杀了她,也没想逃走。保安冲上了楼,他只有往楼上跑,打算从七楼往下跳,两个警察把他拉下来,送去了公安局。梅花庄的事儿,就是他交待出来的。从哪儿起公安就一直秘密的查找梅花庄。”
玩家抬起头,看着老周,轻松而神秘的笑了:“只是他们太大意了,没想到,梅花庄的老大们都在最危险处藏着!”
玩家说完站了起来,朝周秉江微笑着叹了口气又说:“我跟你说这些是因为我觉得,这辈子可能我们再也见不着了,省市放下话来,不管牵连到谁,该杀的杀,该抓的抓,我这一去……”
“站住!”我发疯似地站起来,一把揪住其中一个人的领子,用桌子上的刀紧紧抵住他的喉咙:“告诉我,小蔡跑哪儿去了,不说我杀了你!”
“你神经病啊,他跑哪儿我哪知道,把刀放下,这可不是闹着玩的!”
“说,现在是我问你!”我的眼睛红了,真怕绷不住眼泪掉下来,我知道眼泪一掉下来自己的凶悍就成了纸老虎,所以把刀尖往前凑了凑。
“把刀放下!”周秉江低声说,刀子从我手里“噹啷”落地。外面传来不停的汽车喇叭的声音,那个玩家双手抱拳说谢了,然后头也不回的走了。
我不解地望着周秉江。他看着他们的车,飞快的开走了。他稳如泰山地在门边站着,就像一尊蹲在酒店门口的石头狮子一般。我的脑子里还是嗡嗡乱响着,眼前开始发黑。我扶着门框,又站了一会儿,转过身,看着两个玩家放在圆凳上的装着刀的盒子,狠狠的往自己脑袋上打了两拳——唉!
这是怎么了?昨天还好好的,突然就……周秉江关了店门,回手把门上的小木牌翻过了写着休息的那一面,斩钉截铁地说回家。
周秉江几天都没出门,天天躲在房间里上网,看报纸。象是无所事事,又象是藏着好多事儿。我不能做到安之若素,整天给他打电话,让他想办法帮我找小蔡。周秉江也急,说我也找不到,你要有能耐你去找啊。我顾不得考虑他是什么人的问题,直接找到他家质问:“小蔡不是你表妹夫吗?”
周秉江冷静地看着我:“混的翅膀硬了是不是?”
他一句话让我感到心灰意冷。
没办法,我就找赵丽华,她们是夫妻,我总得找个人吧。可赵丽华也变的鬼鬼祟祟的了,有时她在周秉江家里和小凤正说着话,见我来了就不说了。这小小的举动让我精神紧张,我总觉得她们知道了我和周秉江以及认识老傅的事儿,知道老傅就是梅花庄老大,知道我、周秉江跟梅花庄有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
从她们的目光中看的出来,她们很害怕他,也害怕我,好像我和周秉江就是黑社会的人,就是冷血杀手!是替老傅埋伏在这儿的一颗棋子。
周秉江心里也有着说不清的一种感觉,那就是那个玩家说的,那个被杀的女子是小凤的同母异父的妹妹,这可不可信?他只是听小凤提起过,可是关于她们之间有没有来往之类的事儿,他是什么都不知道。
周秉江苦恼地告诉我,他万万没有想到小凤也可能和黑社会有染。小凤,一个安静而且谨小慎微的女人,连看见一条活鱼跳到地上都能大喊大叫的女人,他无法想象她能干出什么惊天动地的事儿来。不过,兴许是自己以前没注意,比如那天,对!就是神秘女人送刀,就是老傅暴死街头的那天,她跟赵丽华半夜三更都没回来;对了,他还听见家里有人哭,就是那天。
不过,也许是自己这几天遇上了这么多事儿,脑子有点不清醒。也许只是自己情绪紧张,所以胡思乱想,才把什么都当事儿来吓唬自己的。周秉江努力让自己笑的更和蔼可亲一点,更自然一点。我知道他是害怕了,她们仍然是像避仇人一样,尽量回避着他和我。我知道,我不能解释,就像那其中一个玩家说的,周秉江是说不清楚,那么我呢?
一解释就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再说我也不敢报案,我的生意并不是一碗清水那么干净,做进出口生意的都有着偷偷摸摸的勾当。公安局抓着小蔡呢,我报案又顶什么用?我的合作伙伴那样,我又是哪样?出门在外久了,对警察也没有安全感。
晚上,我开始学着像周秉江一样为了打发时间打开电脑玩游戏。心思都放在游戏里,一关一关的闯着,渐渐的精神就放松下来了。我开始觉得自己这几天也象是走进了电脑程序里,成了一个游戏里随时被恶人追杀的小人物,被逼无奈,也加入到了拿起武器闯出困境的基本情节里了。
警车每个晚上都在响,就在我所住的楼下逗留,让我心情更加忐忑不安。
如果像那个玩家临走时说的,他们跑路了,那他们现在应该已经逃到一个他们觉得安全的地方去了。他们安全了,周秉江也就安全了,我也跟着安全了,也就没有别人知道老傅和周秉江和我之间的事情。
想到这儿,我欣慰地笑,笑得十分勉强,关键是钱闹的。
我在腰里掖着一把刀,整日关上店门在街头寻找小蔡。我有我的的估计,他一定没有跑远,通缉令已经发了,他如果跑出去倒是自投罗网。有时候确实是这样,最危险的地方往往是最安全的地方,周秉江都这样,小蔡难道就不会学着周秉江?再说,他们的关系又是那么密切。我知道从周秉江、小凤和赵丽华嘴里得不到一点有用的信息,干脆也不这么想,揣着刀子大海捞针。
我按照周秉江教我怎么样杀人的方法在家里训练,反手握刀,横着胳膊冲想象中的脖子上自右向左一抹,小蔡的脖子上会出现一刀白色的划痕,然后热血才喷射出来。
三天过去了,五天过去了,周秉江的刀店还是明目张胆地开张,我真不知道他妈的警察是干什么吃的,黑社会就在眼前他们不抓,他们抓一个小喽逻有什么用?
周秉江破例给我打来电话,这好像是我们认识以来的第一次。周秉江说你来一趟,我警惕地问干什么?周秉江说好事,赵丽华已经准备还你小蔡卷走的那笔钱了。
我不相信地拧自己的脸,尽管十分怀疑这里面有圈套,但一想到二十万块钱,还是做好鱼死网破和孤注一掷的准备。我带上刀,从周秉江店里买的刀赴会,掐着时间来到他的拳击馆。
拳击馆的生意一落千丈,周秉江穿着运动服站在拳击台上冲虚无的对象挥拳,虎虎生风。我是头一次见到他腾跳出拳的姿势,很有力,同时还有些作秀。我出来的时候就换上了耐克运动鞋,走到拳击台下默不作声。
“来了。”周秉江说,他今天的精神很好,声音高亢,嘹亮的声音在空荡荡的拳击馆里回荡。
“来了。”我说,不由自主地摸摸隐藏的刀。
“你的钱,在那儿。”周秉江指着休息椅上的皮箱说。我不动声色地走过去,打开箱子,码的整整的人民币在箱子里安静地躺着,不多不少,二十沓。
“小蔡呢?”我不知道为什么还关心着小蔡。周秉江跳下台来,摘掉拳击手套说:“他好象已经到了安全的地方,昨天他给我发来邮件,说他们已经到达目的地,他也是到了那边才知道,其实他们老大根本就不是老傅,而是给我们送刀的女人,大名鼎鼎的梅兰,梅花庄这两年的大当家。”
“是吗?”我望着周秉江,周秉江说是的,他用大拇指指着台上说:“来一局,切磋切磋。”
“那么你呢?”我忍不住问。
周秉江哈哈大笑,周秉江笑完凑近我说,我他妈的压根儿不认识这些社会的渣滓。
我稳定着激动的情绪,躲避着周秉江凌厉的攻势,移步躲避着正面交锋,还是感到不可思议:“你真的不是他们帮里的?”
周秉江说你看我像吗?像,我说,妈的,我都看着自己有些像黑社会了。我快速地变换着步伐,抱着拳,抵挡着连绵不断的攻势,开始逐渐反击,用强劲的力道震开他的拳头,频繁出拳,趁虚而入,终于他一个躲闪不及,被我挥拳勾住下巴。
“你他妈真打啊!”
他摘掉牙套,疼的呲牙咧嘴。我连忙扶起他,说对不起。那天中午,我请周秉江吃饭,吃完饭又去ktv歌厅里消遣,找了两个小姐,买了一小车的啤酒和饮料。我们玩的很高兴很痛快,多少天了都没这么放松过。我知道他其实不是黑社会的消息甚至比二十万块钱还要让我兴奋,我搂着他的脖子,让小姐灌他酒。他来者不拒,豪情满怀,一手搂着一个女孩子教他们怎么杀人。我喝着啤酒像是听一个笑话,他说杀人最讲究的是快,像屠夫一样找准放血的地方一刀下去,救护车在眼前守着也没有用。我喝多了,掏出刀子在他脸上不划,吓得小姐们花容失色。
结帐的时候,老板从前厅走进屋里,像一条哈巴狗一样对周秉江点头哈腰,死活不让付钱。我们扬长而去,周秉江开着他的广本说:“知道嘛,这就是黑社会的好处。”
下午的三四点种是最热的时候,我们喝足了白酒和啤酒,还是渴得厉害。周秉江开着车闯了几个红灯,在一个西瓜摊前停住。卖瓜的老头挑了一个薄皮沙瓤的西瓜切开,我掂着老头的西瓜刀说好刀。老头就嘿嘿地笑,说不就一把西瓜刀吗,好什么呀好,我说这刀杀人比较合适,刀长,锋利,够重。我们开了一阵玩笑,风卷残云地吃瓜,吃完之后一摸身上都没有带钱。周秉江吃惊地看着我:“你不是请我客带着钱的吗?”我说我习惯刷卡的,周秉江“嗨”了一声说走。老头不让走,老头气愤地说你们怎么这样,怎么吃完瓜不给钱啊?
老头拽着周秉江的衣服,周秉江“啪”地给了老头一个耳光:“他妈的,爷吃你一个西瓜是瞧得起你,你打听打听周秉江上哪儿吃饭要过钱?”
挨了打的老头不服气,掂起西瓜刀说:“我不管你是谁,吃了瓜就得给钱,不给钱你们别想走!”周秉江就笑,我也跟着笑,周秉江笑过之后说:“我倒想看看你是怎么杀人的,哎,老头,你知道人要怎么杀吗?你这握刀的姿势就不对,得握紧了,手不要抖,冲这儿,一刀下去准管用。”
老头看着周秉江,周秉江反手又是一个耳光,边打边骂:“他妈的反了你啦,不知道这些爷是谁,这些爷就是玩刀的,多大的风浪没有经历过,还怕你?!”
我拉住周秉江要走,老头冲了上来,冲周秉江劈头盖脸就是一刀。呼地一阵风过,我回头看见周秉江惊愕地望着嵌在额头正中的刀慢慢地倒下身体,血蜿蜒着顺着他的鼻子流了下来。我像触电一样站在原地,想喊,却喊不出来。毒辣的阳光照着眼睛,我什么都看不见,只有周秉江惊愕的眼神。
周秉江下葬的那一天来了许多人,其中我注意到有一个穿着吊带黑裙的女人,她像是神仙一样默默地站在山坡上,绿草如茵,她保持着挺立的姿势站着,等大多数人走了,她才走到周秉江的墓前放声痛哭。第二天的报纸上同时也登出一条令我镇静不已的消息,标题是:黑社会犯罪集团老大被瓜农一刀毙命,从犯不远千里自投罗网。我没有仔细看报纸的内容,其实已经心明如镜。
我离开广州回到老家,靠着积攒重新做着小本的生意,娶了个普通的老婆,过着衣食无忧的日子,紧张而忙碌,劳累而满足,从此再没提过一句怎么杀人的事情。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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