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个离海很远的繁华的城市里,有一条又宽又长的弄堂。弄堂的尽头有一幢布满落窗的别墅,别墅里住着一个二十七的姑娘。
那天傍晚,她把她的养子领到家里。这个家很奇怪。靠楼梯的那个房间永远锁着,这个养母也很奇怪。每到傍晚都会站在落地窗前,倚着窗框看着外面。每到这时,养子会静静地站在她身后,看着她的背影猜想。猜想自己的养母是在看夕阳,又或许是在看弄堂里走来的人。
十四年过去了,姑娘成了女人。一个四十有一的,但还没出嫁的女人。而养子是风华正茂的二十七岁的小伙子。
养子是这个城市里小有名气的画家。有人说他的风格和十四年前张侗晰的风格一样。那颜色是同样地鲜艳地使人窒息。他并不喜欢这样的风格,他也要被这颜色窒息。但又有什么办法?女人喜欢,女人逼着年幼的他拿起画笔,逼他走这样的风格路线。
养子是孤独的。他和女人交流的不多。不是他不想沟通,而是他和女人之间有第三者。这第三者从未出现在别墅里,但他又真正存在。养子觉得第三者是鬼魅。一个存在了十四年的鬼魅他一刻不停地虏获女人的心。养子输了,他的快乐输给了一个鬼魅。
寒冷干燥的冬天是很难遇上好天气的。别墅外面下着雪,弄堂里下着雪,整个城里下着雪,鹅毛大雪伴着西北风,跳着属于它自己的舞蹈,养子要别电视台请去做专访,他高兴的请女人同他前去。
女人坐在白色的沙发上,望着那架有点旧了的钢琴,她没有看他也没有回答,安静的如同死了一般,女人的魂有去了另外一个世界,也许那个世界春光明媚,又也许那个世界和这一样,大雪纷飞。养子敢确定,那个世界里没有他,但可能有那个鬼魅·
他没有生气,因为他认为女人会为他的成就感到骄傲。他会准时地出现在观众席上。养子兴冲冲地,抓起沙发上的外套和公文包,打开门,钻进那片“白”里。但他猛地转过头,像是想起了是什么事,忙看看女人,于是又笑着离开。
从访问开始,到结束后的半个小时,养子没有看到女人。他的心像是被高高地举起,然后重重地摔到地上,碎了碎成好多片。他无暇收拾自己的心。他知道,拼凑好了,不久,又会碎掉。
车带着他,飞一般的穿过弄堂。时间正好是傍晚,养子隔着落地窗看到了女人,他在外面,女人在里面。他在这头,女人在窗那头,她一步步走过去,女人的眼神越来越清晰,那双大眼睛里从满了哀怨和无助。女人的气质很高贵,面孔很清丽。但那有如何,她从没笑过。
养子的五官渐渐扭到一块,脸色开始铁青。他气得发抖,发狠的问女人,为何要如此待他?温和要比他学画?为何不睁眼看他?为何总看窗外?为何总锁着那道门?为何……他喊得很响,不管女人是否听到。反正他是把这14年来的不快都发泄了出来,她脸上恢复了血色,低下头长长的吐了口气,从未感到如此得轻松。女人依旧倚在窗框上,看着外面,依旧是那种眼神,她可能听到了养子的话,但有可能没听见,他也不想再去猜测自己的养母到底在想什么,他累了!
养子趁女人不在,进入了那个锁着的房间,这房里的布置和他的房间一模一样,也是卧室兼画室。他明白了,为什么女人不管再忙也会帮他收拾房间。女人是把他当成了别人,养子慢慢地走到画架旁,他又慢慢的揭起了画布,这一切太出乎意料。他怎么也接受不了成为别人影子的事实。这时他那双手不停的颤抖。画布揭开了,是张洞晰的画——《三十四滴眼泪》颜色鲜艳得仿佛在燃烧。他的拳头握得很紧,“咯咯”作响,他恨他的养母,他一脚踢倒画架,然后像小孩子受了委屈一般蹲在地上抱头痛哭。
哭了好久好久但没有一滴眼泪,对他而言什么都空了,心空了,眼泪自然就空了,14年,想不到自己在扮演另外一个角色,养子在桌上发现了女人的日记……女人和比她小两岁的亲生弟弟相爱了。他就是张洞晰,当然,这是lu*n伦,他们也知道。那种爱情的甜蜜和现实的残忍交织在一起,使他们痛苦不堪。奈何天要这般折磨他们。14年前的一个傍晚,张洞晰死了。女人以为一切将会结束。她将还原,会像一般女孩一样谈恋爱,然后找个人嫁了。可是张洞晰解脱了,命运都纠缠着女人。女人怎么也没想到自己对他的爱是那么的深,以致于陷入深深的思念而无法自拔。是的,是天要拆散他们。
养子终于明白女人为什么总要再傍晚去看外面。因为一个字“爱”。她对她弟弟的爱。周围的事物是没有什么植得依恋,她所依恋的是天堂的他。
女人在日记里写道,如果上天再给一次机会,她2不会让养子做张洞晰的影子。她明白影子终究是影子,她爱的不是个影子。但离不开这个影子,因为她想念张洞晰。女人现在最大的心愿是看到养子成家立业。她得了脑癌,将不久与人世。日记本从养子的手中滑落。。。。。。
饭桌是红木长方形的。女人与养子坐得很近。两人没说话,自顾自吃饭。养子开口了,他说他将在后天跟木玲结婚。
女人愣了愣,然后站起来走到落地窗前。养子不停地讲着他和木玲如何的幸福,木玲如何的好。别墅里很静,只有他的说话声和他挤出来的笑声。他停住了,因为编这个谎真的好难,他编不下去了。他望了望女人的背影后,径直向自己的房间走去。
“轻曼!”
“我是你养母,你只能叫我沈姨。”
他们彼此看着对方。不知为何养子叫出了女人的名字,他把自己当成了张洞晰。女人很生气。她把“养母”说得很响。就像日记里写的那样,她后悔把他当成他。
养子与木玲结婚的那天,女人昏倒了。接下去在医院的几天,养子不曾来过。木玲对女人说明了一切。说她和养子假结婚哄她高兴。女人说她知道许久了。
女人坚决要出院。她坐在 轮椅上。木玲推着她来到弄堂。从弄堂里跑来一个男人。男人的衣服很脏,沾满了颜料。男人的眼袋很大,眼圈很黑。又有胡渣。直到他叫“沈姨”的那一刻,木玲才认出他是养子。养子推着女人走进弄堂。弄堂已被画成了海。海画得很逼真木玲明白养子不来医院的原因。女人在日记里写道,她想和张洞晰去看海。养子又把自己当成了他。
“看到了吗?轻曼!“
“我看到了。真美!“女人笑了。笑得很灿烂,像是看到了人间仙镜。
木玲哭着跑出弄堂。因为出院时,女人已失明了。一阵冷风吹跑了女人脖子里的丝巾像一片紫云一般飞在弄堂的天上,然后轻轻地落在这片“海”里。养子把它检回来时,女人已经死了。她的魂和她十四年前死去的心去了一个叫天堂的地方,那里有一个人在等她。
我合上了书,来到“净山寺”。
“水日!我是木玲!”
我惊讶地发现养子也在这。
“施主,贫僧法号无哀!”
他离开了。静静的,静静的,仿佛从没来过。突然觉得他和女人好像。他们对感情是一样的执着!
本故事纯属虚构!
本文已被编辑[梦天使]于2007-2-10 22:14:35修改过
-全文完-
▷ 进入蓝染的文集继续阅读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