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卧病榻,于习作阅读倦后打开电视,央视教育频道、科教频道、综合频道以及各省市卫视播放的新闻纪录片影视剧,把教师的灵魂品格讴歌颂扬得淋漓尽致。一个个师之故事令人赞叹不已,唏嘘不已,在赞叹唏嘘之余,我的心却无比地沉重起来。为何新闻纪录片影视剧文说诗词歌赋里的老师离我们那么远?远得遥不可及,如隔着千重山万重海。
昨日,荣的远亲进城办事顺道来看望我。在我絮絮问询老家的近况远情后,他忿忿说起老师们的“光荣事迹”。
从学前班至六年级的老师们,一周给孩子人们上不了几堂课。把题写在黑板上叫孩子们做,便撂下“不听话罚站”“扫厕所”的话即去“搓麻”。去年的冬天,今春的3月,老师们几次“搓麻”乐此不疲忘了放学生回家。地处山区,孩子们上学路很远,要爬山,要过河,要过镇上通往县城的马路。暮色四合鸡鸭归笼,劳作一天的爷爷婆婆们(年轻人都外出务工,在家的都是老弱病残)回家后见孩子没回来,怕有闪失,都惶急地沿途呼唤。直到进了校门,见孩子们还在教室里……
我听后惊问有这种事?!远亲沉重地点了点头,我的心如坠冰窟。
这,是二十一世纪的教师吗?!
在荣的老家的,我的故乡,每所村小学都有个卖生活日杂用品和各种糖类水果小吃的商店(村干部的亲戚、学校官们开的)。老师除了经常要孩子们向家人要汗渍饱浸的角票圆钞买吃买喝外,每季还责令家长买100元的货物,或干脆叫交35元的现金,曰“货款”。
教育部曾名文规定除了应交的费用外,不许向学生派任何“杂费”;不许强迫家长买货交货款。我们的老师却置若罔闻,依然“你说我行”。
故乡,那位当了三年中心小学校长的整,九五年在傍河田里盖了一栋造型怪异的六开间四层大楼,并在同年年底开起了供应镇上居民学校单位商铺的水厂。月薪700元的小校长,三年不吃不喝,不穿不戴也修不起人人歆羡的大楼,开起投资10万元的水厂。
乡亲们疑惑了,给县文教局县人大打了举报电话写了检举信。10人一行的调查组与数月后进驻镇上最好的酒店,一周后向乡人宣布整校长一家五口都在挣钱;大楼水厂是他与家人省吃俭用积攒的角票盖的开的;他不但没有贪污受贿;还是位“称职”的“好老师”,“廉洁无私”的“好校长”。
天,你信吗?反正我不信!砍头都不信!!
整做了二十多年的乡村教师,靠在县政府供职的本家当上了中心小学的校长,三年后退休;妻子是大字不识的乡下女人,以前在乡下种几亩薄田,搬到镇上后,除了买菜割肉浆洗闲逛,就是走门窜户搬弄是非;儿子头脑不聪半傻的人,除了吃喝拉撒睡,就是逛歌厅进包厢掷骰子玩纸牌搓麻将;儿媳小学文化,既没做生意也没打工,除了吃喝玩乐一事不能;孙子髦髫小儿能挣钱吗?回答是肯定的,生病住院,生日年节,能挣个千儿八百。
退一万步说,就算整一家五口都在挣钱,不吃不喝不穿不戴,也不可能在乡下修了栋人人歆羡的楼房,又把乡民聊以生存的傍河田强占盖起了豪华大楼,还开起了日进斗金的水厂。何况只他一个人挣工资,且,并不见全家人赤身luo体皮包骨头。皆都是肥头大耳穿金戴银珠光宝气,油头粉面西装革履大腹便便,父子俩均骑着万多元的铁马。
撇下整不说,在职或离退的初高中中心小学村校的校长主任组长们,哪个没有在镇县市的黄金地段盖起了人人歆羡的高楼大屋?哪个不是带着老婆情人小蜜三天去南方五天去北方,十天“考察”半月“访谈”!大把的钞票从何处来?从教育经费来!从“提留增收”来!从“补课费”“活动费”来!!!
多年来,教育部三令五申禁止各校以提前开学周日活动为由收“补课费”“活动费”,但据我所知,全县不论是小学初中,还是高中,每年的“补课费”“活动费”是有增无减。
现在教学科目多,学生本就心力交瘁疲惫不堪,到了周末寒暑假却仍不得休息。除了堆集如山的家庭作业,还要补课。听读高三的侄儿和上初中的儿子说:节假日上课效果根本不好。上课心神不定魂不守舍,整日里昏昏噩噩懵懵懂懂如坠云雾,一节课下来心脑里所记甚少。
这——就是补课的“效果”。
“教不严,师之过。”每晚在写读倦时拄拐倚窗向县中的大门,见不少男女学生勾肩搭背,俨然情侣恋人,或嗲声软语,或斜叼烟卷,夜半三更如鬼魅出入。门卫不是视而不见听而不闻,就是看电视做美梦,任学生“自由出入”。
县中学生家长多为农民,种地供不起上学的儿女,都外出务工不在家。孩子学习的良差无从得知,又不可能日日时时打电话问询(劳累一年也挣不了几个钱,又哪有钱日日时时打电话)。他们寄望与老师,把孩子托嘱给了学校,以祈有所放心。可是又如何呢。
网吧台球室歌舞厅浴足房旱冰场是学生们的阵。这,决不仅仅如一老师唾沫四溅振振有词地说,是时代社会家长的责任。学校和老师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新闻纪录片中令人的老师,经常家访。与学生促膝谈心,与家长相互了解学生在家在校的情况。可我入住县城两年多,没有老师屈尊下处之幸,也有没听子侄说过有老师和他们谈心。
读高三的侄儿,是品学皆优的三好学生,两年来不论是月考期中,还是期末考试都是a。今春开学至今,因3楼4楼县中老师“茶馆”那日夜不息的哗哗声、高笑吵闹声扰得彻夜未眠神思恍惚,得了三次c。
我在侄儿告知得c的原因后,除了对那两位教政治数学的老师的愤慨外,便拖着分分秒秒作痛的残腿擦家具拖地板,烧水泡茶,把水果香烟备在几上敬候班主任的莅临。可是日子去了一天又一天,一周过了又一周,非但未闻老师的跫音,连电话也没接一个。
我除了失望就是叹气,老师哪有时间啊,下课放学后要搓麻,要品茶,要浴足,要耍朋友,要……
唉,算了,不要对老师要求得太高了,老师们不是贤者圣人,是凡夫俗子。是凡人,就有现实生活中应有的“闲情逸致”,就得去“适应”时代去“改变”过去。
常在气忿憎恨感慨之余,找出许多理由说服自己,心会好受一些。可一打开电视翻开书报,满目满耳的“高尚”“闪光”“优秀”“崇高”等字眼和声音,即而想起身周老师的“品行”,又不免要气忿要憎恨要感慨。我时常问自己,是我的眼睛和心欺骗了我,还是新闻报刊欺骗了我?
本文已被编辑[“逝者如斯”]于2007-2-10 21:38:19修改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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