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要动手术,心中不免有些紧张。八点多了还没看到丈夫的人影。
“大姐,周局长有重要任务不能来,叫我来照顾您”。说话的是局里年轻女干警小张。
“谢谢!”我面无表情,敷衍了一句。心里失望极了,气不打一处来。
前十年,他在部队一二一,在家天数不超过三位数,上幼儿园的儿子管他叫解放军叔叔。还没结婚,就把他病瘫在床的老娘,交给我全权负责,也只给了个好儿媳的奖赏。
这八年,从转业到区检察院那天起,他有忙不完的事,很少回家陪陪我和孩子。我爸入土为安半个月后,他才从外地办案回来。唉!有什么办法,命苦,嫁这样的男人,倒八辈子霉。
他当反贪局长不久,就把我的顶头上司刘副局长给送上了法庭,刘是多好的人,这么多年我不知得到多少帮助。有次儿子急病,刘副局长连夜冒大雨送医院抢救,刘夫人陪我在医院三天三夜。再说两家还是世交,刘的父亲四八年顶替他父亲当壮丁,“文革”开始,三岁的刘就成了狗崽子。人家在基建中二、三万块钱的事,他也当真,不放一码。
我几个好朋友的老公,他都查处过。现在我们见面,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小兰曾对我说:“你不要和我们‘地富反坏右’家属在一起,免得影响你局长夫人的光辉形象。”我好尴尬。
弟弟也没来看我,我不怪。
弟弟仕途比较顺,区里的重点培养对象。上次干部调整,谁知是他从中作梗,带一帮人去查弟弟的什么经济问题,不就是公款买了几部手机送了领导,到娱乐场所公款消费了几次,值得大义灭亲,把材料转到纪委吗?
弟弟错过了一次难得的机会不说,反而还背了党内严重警告处分。弟媳很在意娱乐场所的说法,对弟弟“隔离审查”长达半年之久,气得我妈一周发了三次心脏病。
要不是爸很喜欢他,天天在我耳边捣咕,什么诚实啊!优秀啊!能干啊!靠得住啊!我才不会嫁给他。追我的人多,现在二中王校长当年追我差点发疯,直到三十六七岁才结婚。唉!老王也命苦,去年其妻子因肾病去世,现在还孤单一人。
麻药开始起了作用,我渐渐进入了昏迷状态。
手术什么时候结束,我什么时候苏醒,全然不知。
我神志稍有清醒,目光就开始搜寻丈夫的身影,我再度失望,心在流血。一出医院就进法院,跟他作个了结。
又过了三天,还是小张在照顾我。我终于忍不住了,也不顾自己是受过高等教育的知识女性,竟张口大骂,用“不得好死!挨刀砍头”等等恶毒语言来一次次发泄自己的怨恨。每当我发泄的时候,小张一脸不悦,晴转多云,两股异样的目光在我脸上扫来扫去。
我骂自己的老公,关她什么屁事。是不是他们长期在一起办案,日久生情,这小蹄子会不会与他有一腿,我心里嘀咕着。
我试探性地问小张:“你们局长怎样?对你好么?”
“大姐,周局长人真好,待我们可好!有能力,有水平,又能吃苦,清正廉洁,刚直不阿。”小张越说越兴奋,“下半年,院里班子调整,大家都在议论说周局长要接检察长的班”。我不耐烦地打断了她的话说:“好了!好了!他接检察长的班,你接我的班,好不?”
“大姐,您怎么能这样说话!”她一脸委屈,嘴里喃喃说:“周局长把他的肾都摘给你了。”
她话音未落,检察长用轮椅把老周推到我的病床边。
一切都明白了,我紧紧握住丈夫的双手………
半年过去了,我和老周都康复了,院里班子也进行了调整,检察长退居二线,老周没有接任检察长,而是改任工会主[xi]。
来自组织部门解释:从关心爱护干部的角度出发,考虑老周身体状态,对他的工作进行了必要调整。
小道消息则说法不一:有的说在全区科级干部测评中,老周满意票不多;有的说老周在查处区委办王主任时不听某领导招呼;还有的说老周和女干警打得火热,特别关照小张。
弟媳和小兰她们更直截了当地说,整多了人,活该!
议论纷纷,众说纷纭。面对这一切,我和丈夫听着,笑了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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