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兰是个乡下女人,落后乡村里的,一个苦命的女子,三十一岁岁就守了寡。

门前有条河,河边有一棵古老的皂荚树,树上的皂荚垂挂到水里,常常冒着细微的泡沫与梅兰的手一起泛白着。

梅兰虽然是穷人但他却是要面子的人,她家的衣服总是庄上最干净的。邻居巧英偶尔也会端上一盆衣服到河边来汰,她的衣服没有梅兰洗的干净却比她的体面。

“梅兰呀,现在都什么年代了谁还穿这么旧的衣服呀?”

“梅兰呀,我儿子进城打读书了!”

“梅兰呀,我家宝明在城里找到工作了,一个月六七百呢……”

那天巧英端着一大盆肛洗过的被子来到河边,笑眯眯的拎起一床被里抖抖给梅兰看“梅兰你看,这被里洗的多干净你知道吗?这可是洗衣机洗的,比人洗可省事多了,也用不着两个人拧,汰完了放进去一甩稍微晒一个太阳晚上就能盖了。是我家宝明给我买的。”说着汰被里的幅度更大了,一圈圈泡沫在水中荡漾开去。梅兰一声不吭的抡起棒槌下劲的打着衣服,细密的汗珠从额上慢慢的渗出,沉默了一会她抬起右臂的袖口擦了擦汗,轻蔑的说:“省劲不一定有手洗的干净,还是手洗的放心,年纪青青的惜力气干吗?”其实她差点就说“手洗又不用花电费”巧英没再说什么只是神秘莫测的笑着。梅兰再也不说什么了一声不吭的把衣服赶紧汰完甩在木盆里转身就走。

“　梅兰要不下次让我家宝明也帮你捎台?”

梅兰没回头。

“妈我考上城里的高中了……”

梅兰没吱声,她知道在城里上学每年的花费意味着什么。梅兰一连几天都没去河边洗衣服了,当她熬出黑眼圈,下巴变尖的时候,桌上终于凑齐了需要的那一大堆钱。

“妈,我不要,都是些零钱还有硬币,要交上去同学和老师会笑我的。”

“文海,别着急妈去给你换去!”

庄上是没有人愿意换的,都婉转的拒绝了,谁家愿意用体面的百元大钞去换这一大堆乱七八糟的碎钱呢?

第二天,梅兰起了个大早,平生地一次拿着这么的钱去镇里的银行。当一大堆叮叮铛铛的硬币和脏不拉及的碎钱在银行工作人员蔑视的目光下变成几张崭新的红票子时,梅兰那憔悴的脸变成了一朵花。

从银行出来的路上,梅兰在一家电器商店门前驻足了,她看见那淡绿色的铁箱子和巧英家的一样,忍不住走了进去用手上下的摸着,怎么它就能把衣服洗了呢?也没啥,就是个铁桶子呀!商店的营业员笑容可掬的走上前来“大嫂买一台吧现在正在降价,四百二就买到了原来要六百多呢!”梅兰不禁打了个寒颤,下意识的用手摸了摸包袱,终于低着头飞快的离开了商店。文海正在家等着这笔钱呢……!

三年了,三年里梅兰一如既往的来到河边洗衣服,只是动作在也没有以前快了。文海很争气考上了北京大学,整个庄子轰动了,庄里终于出了名牌大学生,终于有人出人头地了。文海这下也真的出名了,成里别家教育孩子的榜样。

“梅兰呀,你真有福气,这么多年的苦没白吃,养了个这么有出息的儿子以后可有的福享喽……!”

梅兰没答话那爬满皱纹的脸上此刻变成了一朵菊花,仍低头下劲的捶着衣服。

文海要去国家的首都读书了,镇上的车站里，梅兰又一次检查了行李,这才放了心。

“文海,你总算熬出头了,好好的学,别给妈丢脸啊!”

“嗷!”如果以后挣了钱也给妈买台和宝明家一样的洗衣机……”

“　嗷,妈你放心吧!我会努力的,到时给你买台比他家好的全自动的……”

听到儿子的这真心实意的回答,梅兰的心里不免泛起一阵酸楚来。汽车渐渐的消失在路的尽头,留下一股浓浓的烟尘。梅兰的泪水再也控制不住了,无声的顺着憔悴的脸颊流下来,心儿已随着汽车远去。

儿子就这样走了把梅兰的心也带走了。几年后,庄上的人再也看不见那个女人…梅兰去河边洗衣服了。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