透过一支烟，世界变得朦胧，袅袅上升的烟雾是一种深沉的颜色，是从烟蒂中迸发出的血浆。影子从灰烬中找到遗失的身份，痴狂的心在冷漠的人性中扼杀自己。我利用指尖保存了一支烟的体温，却无法用文字挽留住生命中的叹息。

写这个故事之前，我被她深深地刺痛了，甚至我恨她，恨她为什么要如此的痴心，恨她为何要相信一个满口谎话的男人，你觉得你这样做值得吗？你以为他会为你伤心而流泪吗？

你可以把它当故事来读，可以嘲讽，可以不屑一顾，却不能把眼泪撒在伤口上。

————题记

不知道什么时候，文欣学会抽烟了，她点燃一支烟，半盖着被子，看着正在床下穿衣服的廖东说：“如果我怀孕了，你会和老婆离婚吗？”

廖东笑着，抚摩着文欣的身体说：“你要是能给我生个儿子，我就娶你！”

“你爱我吗？”文欣把烟熄灭，用坚定的眼神看着廖东。

“爱，不爱我怎么会来呢？”廖东站起来，背对着文欣，随便应付着。

文欣笑了一下，可脸上却看不见笑容后的欣喜。文欣从后面抱住廖东说：“你根本不爱我，对吗？你来我这里是因为你在身体上需要我，而不是心里。你还是走吧。”

廖东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回答文欣，一直以来他认为文欣是被他牢牢控制的，或者说，他自己很会掌握他与文欣之间的距离，有一张床那么近，有两颗心那么远。而今天，廖东的底牌被文欣揭开了，爱与不爱只是借口，廖东喜欢文欣年轻的身体，那是他生理上的动力，他自私地爱自己，他的爱是对别人的伤害。

“欣欣不要这么说，我们之间是有感情的，是很特别的那种，我需要你，你也需要我，对吗？”廖东转过身子，挪开文欣的手臂。

“我又怀孕了。”文欣的眼神很落寞，她不知道这个生命是否会生存下来，她没有权利支配自己的身体，她的爱以及一切都被眼前的这个男人掌管着。

廖东愣住了，三秒钟后，他冷冷的说：“文欣，你变了，以前你说你爱我，什么都不企求，只愿我们在一起。可是，你现在却要用孩子来威胁我吗，你太狠了，你想破坏我们之间那份真挚的情感吗？”

文欣看着廖东，像看陌生人那样看着他，文欣爱这个男人，她的爱被这个男人无节制的耗尽。当一种情感被时间延缓时，所有的情节也像慢镜头一样，随着时间而扩大，达到一定积累后，放弃似乎成了一件不可能的事情。可有一件事情，文欣却想忘得干干净净，时间却把这一切描绘得更加浓重，那是她第一次做人工流产期间发生的事。

三年前，文欣24岁，她一个人来到这座浮华的城市，廖东是文欣老家的一个远方亲戚，一个没有经历过世事的女孩子在自投罗网的爱情中迷失自己。文欣爱上廖东这个已婚男人，她明知道没有结果，却愿意付出女人的贞洁。

廖东自己经营着一家公司，在当地的商业圈子里也是个有头有脸的人物，在廖东眼里文欣只是他生理上的食粮，廖东用甜言蜜语来围攻着这个在情感上懵懂的女孩。文欣觉得她现在拥有的这一切就是爱，是她今生唯一的爱，她用自己编造的爱情，来安抚心灵上的缺失。

现实中，廖东只是迷恋文欣的身体，那是一个年轻而充满活力的身体，所有的激情都可以用爱的名义释放，这是一个男人的贪婪，更是廖东真实的人性。

文欣把廖东对自己身体的需要当成是爱的表达，她一次又一次的给予，一次又一次地用性来挽回自以为是的爱。那天文欣告诉廖东自己怀孕了，她是那么的兴奋，她可以不要名分，只要让她做廖东孩子的妈妈就可以了，那是他们的孩子，是一个女人最幸福的延伸，一个小生命在孕育时就注定没有将来，一段爱情在开始就是一相情愿的付出，没有结果的事情，却要全力维持，这不是多么伟大，而是多么的可悲。

廖东当时执意要打掉孩子，文欣心里很难受，却抵不过廖东的“好言相劝”。最后文欣同意打掉这个无辜的生命，她只希望做手术那天廖东会陪自己去，她怕面对一滩血水，她怕看见一个生命是那么残忍地被自己抛弃，为了追求所谓的爱，文欣接受了身体的摧残，或许这只是一个悲剧的开始，等待她的不仅有身体上的伤痕，还有永远都不会愈合的滴血的内心。

那天廖东并没有陪文欣去做手术，他在短信里告诉文欣：欣欣不好意思，小霞（廖东的妻子）周末单位加班，她让我接她，如果不去她会怀疑我的。廖东就是这么轻描淡写的，他并不知道文欣为此忍受了多么大的痛苦。

文欣一个人孤零零地坐在医院走廊的椅子上，等待着痛苦的降临，她看见旁边有一对学生模样的情侣，男孩子很呵护那个女孩子，搀扶着刚从手术室出来的女友，满脸的歉意，似乎他怎么做都弥补不了对女友身体上造成的伤害。文欣突然羡慕起他们，虽然她自己也有深爱的人，可他却不在身边，廖东的爱是被别人分享的，文欣只能得到一份，而这微小的一份也是文欣自己描绘的，事实上廖东的爱只属于他自己。

随着鲜血的流淌，一个生命在冰冷的手术器械下做了终生的告别，没人会为他流泪，没人会知道他的样子，而这个孩子也不会感受到现实中的冷漠和无情，他的生命被一个叫“爸爸”的人，狠心掠夺走，成人世界的游戏规则，注定成为孩子身上的枷锁，生与死被情欲控制着。

到现在这个时候，文欣依旧相信她和廖东会有未来，相信廖东是爱自己的。在爱中的女人，总觉得自己是了解情感的，却忽略这是一份需要两个人一起经营的事业，一个人永远撑不起感情的碧海蓝天。

男人可以用爱做为借口，却不会把爱当作今生唯一的项目来发展。在女人的世界里她们把爱看得太重了，失去爱就是失去一切。或许人生就是一场不期而遇的赌博，没有全盘的赢家，赢得只是过程中的小局。输就要输得起，没有人会为你买单的，这不是残酷，而是赤luo裸的真实。

手术后的大半个月，廖东都没有露面。文欣给打电话廖东，他也不接，其实那时的廖东是打算结束他们这种关系，而偷情却是有很大的诱惑力，一个充满新意的性生活是会上瘾的，除非自己真的厌烦了，或者找到更好的发泄对象。

文欣在这里有一份稳定却收入不高的工作，她的生活很简单，除了回家就是盼着廖东能来和她做爱，其实文欣并不喜欢做爱，但是她发现廖东很喜欢这项运动，而且也只有这样，廖东才会常常来自己这里。

已经有三周没看见廖东了，房租也没有着落，文欣不是一个贪图金钱的女人，可是生活总不会让一个为了五斗米而折腰的女人，变得优雅起来的。生存是达成一切愿望的先决条件，文欣有时很害怕，她怕失去廖东，怕失去爱后她找不到生活的支点。而廖东似乎很不在乎这些，他很愿意给文欣一些物质上的东西，或许这样他会更加心安理得地占有文欣的身体，因为金钱与肉体连接在一起，就是一种交换，所以无论以后发生什么事情，谁都不会欠谁什么。文欣很少主动要求廖东给她买东西，对于生活上的补给也会在日后加倍地从其他方面补偿给廖东。她认为自己所做的是爱，不是相互的利用。

晚上，文欣又给廖东打电话，她只想听听他的声音，哪怕是“嘟嘟”的挂线声也好。有些意外，电话不但接通了，廖东的声音也有些温柔，说：“我马上到你家了，给我开门哦。”

没有五分钟，廖东就出现在文欣的面前，他拉起文欣的手说：“宝贝，我好想你，近来我出差了。”虽然不知道廖东说的话是真是假，但是文欣很开心，廖东能主动来找自己，还要解释这段时间的失约，这就说明他还是爱着自己的。或许所有的悲剧都是主人公一人杜撰的，他们总是习惯拿掩饰作为事实的真相，曲解文字的含义。

“我也想你。”文欣笑着说。

一个被爱扭曲情感的人是没有智商的，文欣被所谓的爱情玩转着，她失去主导、失去一个女人对自己身体的支配。

廖东根本没有询问文欣手术做的怎么样，现在的身体恢复得好吗？医生说过什么需要注意的事情。廖东只是在放肆地看着文欣的身体，一股力量在下身累积。

“吃饭了吗？”文欣没有注意廖东的表情，忙着给他到来一杯水，她知道廖东这个人很容易口渴的。

“吃了，我很想你，我们……”廖东把文欣拉到床边，脱下自己的外衣。

“我做完手术只有21天，医生说满一个月后才能做……”文欣知道，廖东是要她的身体，可她近来很虚弱，身体恢复的不是很好。

廖东坐在床上，有些失落，眼神中流露着黯然的思绪，刚才的兴奋劲已经打了折扣。

文欣摸着廖东的头，觉得有些对不住廖东，小声的说：“要不，我们……”还没等到文欣说完，廖东的身体就压向文欣，一阵胀痛从下身袭来，而心口却隐约感觉到一个男人加速的心跳。

此后没几天，文欣的下身经常有暗红色的鲜血流出来，而且还伴着撕心的疼痛。

医生说，这是不正当的性行为导致引流后卵巢感染，一侧的卵巢严重发炎，而另一侧也处于感染期，所以有孩子的可能性将会很小。医生的话很简单，却在文欣的心底掀起巨浪，为了爱，不，为了性，为了满足一个男人性欲，自己竟然失去做一个母亲的机会。文欣自责，她更希望得到廖东的安慰。

当文欣告诉廖东这件事情时，廖东冷漠的脸上很难捕捉到伤感，或许他觉得这件事情与他无关。经过这件事情后，廖东对文欣冷淡了，或许谁都不会要一个不完整的女人，他们断断续续的分开了一段时间，而最终还是走到一起。

情，折磨着文欣，她不知道爱其实是一种享受，而不是对她无休止的伤害，文欣太固执了，她认定了这个叫廖东的男人就是她今生唯一的选择。执著的女人很危险，她们很容易被情感刺痛。

此后，他们做爱时不再用安全套，廖东更加肆无忌惮，他吞噬着一个年轻的身体，就像恶魔一般，把一个生命推向终点。

文欣想到从前，想到为了廖东她已经失去很一次做母亲的机会，而现在的孩子是老天赐予的，她不愿再失去，文欣很害怕，如果她再错过这个孩子，恐怕就再也没有做母亲的机会了。文欣坚持着，她的内心已经被现实中的廖东击败了，她败在情感的起跑线内，败在用爱的名义而加冕的性爱上。

廖东摔门离开了，他命令文欣做掉孩子，文欣不说话，她知道这次她是要坚持的，为了她肚子里的孩子，为了一个女人做母亲的权利。

空荡荡的房子，只有文欣一个人呼吸声，是那么的微弱，是那么孤独，眼泪顺着脸颊，流进心里，那里是冰冷的，是女人最无助的坚强。霜冻的内心，把现实涂上一曾薄薄的霜雾，模糊中带着刺骨的寒冷。

第二天，廖东主动找到文欣，用近乎绝情语气告诉文欣，必须做掉孩子，然后他会给她一笔钱，文欣很难受，心已经被这个男人残忍地撕碎了，而自己却眼睁睁地看着，所有的疼痛都无法用语言形容，钱——原来是解决他们之间情感最好的办法，曾经的爱，全都是虚假的，都是文欣自己一个人的幻想。

那天晚上，文欣收拾东西要离开这座满是伤痕的城市，她踏着月色，和她肚子里的孩子一起离开这里，文欣不想再面对那个男人，她的离开或许是一种解脱，她知道如果自己不离开，廖东是不会放过她的，情——是被爱伪装的伤害，当一颗心被折磨到奄奄一息时，所有的疼痛已经不再发挥效力了。

在这个世界上有很多种疾病，没有爱的人，即将病入膏肓。

文欣用自己那颗濒临破碎的心，维护着腹中的小生命，那是新的开始，更是自己的希望。文欣已经27岁了，青春似乎在不远处，朝她挥手告别了，而现实中的她，却一无所有，拖着满是伤痕的身体，在绚丽无情的城市中游走，被情感折磨的内心已经疲惫了，其实文欣真的需要爱，需要一尘不染的真爱，可还会有男人再爱她吗？文欣不敢奢望，只要她和孩子平平安安，这就足够了。

命运是不会轻而易举地交出幸福的，或许文欣离幸福已经越来越远了，她的背道而行注定不会被幸福拥入怀中的。

在去火车站的路上，文欣小腹剧烈的疼痛，下身很湿，还感觉有暖暖的液体涌出，一个不祥的念头从文欣脑子里闪过。

文欣在候车大厅的卫生间里，发现自己的内裤上全是鲜血，红得很刺眼，她怕极了，她不知道这是怎么了，难道老天真的在和她开玩笑吗？

文欣在坚持前行，可时间却像个恶魔，死死地拉住她的脚。

不知过了多久，文欣实在坚持不下去了，她打电话给廖东，乞求他来帮忙，毕竟在这座城市除了廖东，她再也没有亲人或者朋友，那个曾经和她有过身体交融的男人，却冷漠地告诉她，他正在和家人吃饭，没有时间出来陪她，挂线时还告诉文欣，明天一定要打掉孩子。

眼泪滑过脸颊，或许这是心底唯一的热量，却被现实的冰冷凝固成尖锐的刀子，割裂着文欣的每寸肌肤。

那是一个寒冷孤寂的夜晚，一个面色苍白的女孩子死在候车大厅里，她的裤子被鲜血浸染着，刺目的颜色，让人心寒。她的心却被霜冻的空气夺走了跳跃的权利，这样的结局不应该属于她，她的爱被疼痛的红色衬托着，她年轻的生命让岁月失去铭记的勇气，她不再感受到这个社会的世态炎凉。

姓名：文欣，性别：女，年龄：27岁，死因：子[gong]外孕，体内大量出血，没能得到及时的救治。这是一份简单不过的死者登记，却被希望和幸福遗弃过，她的生命是那么的短暂，少去了很多欢乐，增添了难忍的痛苦。

在文欣最后闭上眼睛的那一刻，她还幻想着廖东会为她的死去而流泪，会为他曾经的所作所为而感到内疚，可事实上，当廖东得到这个消息后，第一句话说的是：“她没留下什么遗言吧？”。当他知道，文欣是一个人死在寒冷的候车大厅时，他的脸上多了一份坦然，很有兴致地与别人聊起八卦新闻来。廖东所关心的只是自己的名誉和自身的享受，他不愿让其他人知道这个可怜女孩曾经与他有什么纠葛，廖东没有为文欣流下一滴泪水，更没有为她付出过一次真心，当文欣在走到生命的终点时还傻傻地相信，廖东对自己动过情，他们真的爱过。

在迷醉的谎言里，文欣不愿离开，她努力地填堵缺口，而廖东却清醒地站在外面，享受着他的快乐，多么可耻，多么真实。

不要固执地认为，为了男人付出一切，他们就会真心实意的爱你，这是一场战争，时而温馨，时而残酷，别让自己输得太惨。如果一个女人连自己的身体都不爱，那么这个世界上也不会再有人爱惜你的身体，感情上的事不要和肉体发生颠倒的错位，一个真正爱你的人，是不会为了他个人一时的快感，来伤害你的身体，或许现在说什么都晚了，文欣带着那份永远都不会兑现的爱，离开了这个世界，她是被情欲迷乱的女人，为了一个男人欲望，她打掉孩子，为了追求自己的爱，她执著地相信廖东的谎言。

说爱你，其实这是寂寞时撒的谎。被爱的人，却坚信不已，爱与不爱只不过是一场游戏的开始和结尾。

相信爱没有错，如果你爱错了，那么真爱在哪里？想用一生的爱，来卸下你的寂寞，却不知道自己的忧伤，有谁能体会得到。每个人都在溅满幻想的现实中，叫卖一种东西，那是痛苦和甜蜜的混合体，尝过的人，却不愿表达其中的酸甜苦辣。这就是人生，有时需要坚持，有时需要为自己解脱。

2006年12月20日星期三21：22初稿完。梦依旧。

-全文完-